崔珏還是買下了癞馬和拉它的馬和敞篷車,崔珏垂頭喪氣地跟着幫助他趕車的屠夫走回客棧。
崔珏剛到客棧門前她聽見有人叫喚:“珏主子,珏主子!”
崔珏沒反應過來時,她就被人拉住衣袖。崔珏擡頭看着拉住自己袖子的人,她認出是郭守義拉着自己的衣袖。
崔珏看見郭守義模樣時吓了一跳的,郭守義現在瘦成一副骨頭架子,他整個人蒼老得像個形将就木的瀕危老人。
郭守義和四年前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崔珏詫異極了問:“郭叔!你老這是……”崔珏疑惑自己是看錯人還是認錯人了。
“珏主子換個地方說話。”郭守義打斷她的問話,他很焦急地說,郭守義身邊還有兩個軍卒看守。
崔珏想起軍鎮的鐵律規矩,她就讓店小二關照好三匹病殘傷馬。崔珏就跟郭守義、郭厚淳和郭大志祖孫三代人走出軍鎮。
四人走進軍鎮外圍集居地的茶棚子裡,茶棚子已經被郭卻莊人租用下來,用來郭卻人聚會。
崔珏跟随郭族人進到茶棚子裡,雙方問候寒暄一番。郭守義說“珏主子,我們才和主子分開一天,就聽到漢中被流民攻擊,朝廷下命剿殺反叛流民。’’
郭守義深陷眼窩的雙眼仍舊流下熱淚說:“我覺得不妙隻得往深山裡逃,兩天後因為關中常西鎮被劫匪巨寇屠鎮燒毀,我們被朝廷誤會成屠鎮燒焚鎮的巨寇慘遭朝廷圍剿。’’
“不得已我們隻得再次往荒蕪山脈裡逃,曆經磨難終究上天有憐憫之心我們僥幸逃進甘州大山中,為了活下來不得以被人稱為山匪山民了啊!”
“主子,我們從沒有殺過無辜之人啊!怎麼就逼良成匪了!?老奴不明白啊!”
郭守義突然悲從心中湧出跪倒在崔珏腳下,抱着她的雙腿放聲悲恸大哭。
崔珏吓了一跳,坐着一動不敢動,她歎息一聲勸道:“郭叔,亂世中救生,隻求問心無愧罷了!哪兒來許多為什麼!”
郭守義仿佛活過來似的呢喃“問心無愧啊!問心無愧,我們關隴郭氏無愧于天地!”
“現在我也幫不了大家太多。”崔珏歎息一聲這世上真是貪官污吏為匪為寇無處不在,善良的人也會被逼得走投無路堕落成盜賊。
茶棚子裡尚有存的郭卻莊人突然都跪倒在地喊道:“主子,請主子收留下我等,我們心甘情願成為主子你的人,願為主子效死命。”
曾經生死相伴的同伴跪倒身子祈求為奴為婢,崔珏更難受了。
崔珏喜好自由愛極了随心所欲生活,不願背負重擔前行。
她隻願有人為他負重前行,她能偷得浮生清閑度日。
崔珏稍一愣神,郭卻莊人男人拉開胸襟,袒露胸膛。他們胸膛上紋刻上了崔氏的族徽彼岸花隻顔色是綠色的花萼。
崔珏吃驚地從坐凳上站起來,她看着郭守義等九個老人身上陳舊卻不失鮮豔的綠萼紅花。
崔珏坐下身她再次歎息,郭卻莊竟然是已經滅族的崔氏第三部族遺族,她現在不管也得管。
崔珏想了會兒說:“說一說你們現有人員概況。”郭守義老淚縱橫連忙說:“主子你的奴仆總計尚有一千五百二十八人。一部一百人,二部五百人,三部五十人,四部三百人,五部五十人,六部五百二十八定員。”
郭守義連忙獻上郭卻莊人的戶籍記錄,崔珏翻看完這部帶着血的名冊交還給他說:“我最遲明天會離開這裡。”
崔珏把自己橫塘戶籍和路引拿出來遞給郭守義說:“你先背誦裡頭的信息,以後郭常棣用這個文牒。"
“她會先雇你們中一些人為活契奴籍,再收購藥材雇傭你們為镖師,然後你們販運藥材到金陵,把藥材賣給金陵仁濟堂。”
“你們在金陵再買一批藥材販運到泉州,你們就安居在渑龜村。具體事情我先仔細想想再作出計劃。”
崔珏從腰帶暗袋中拿出兩張銀票遞交給郭守義說:“你們盡力隻帶本部族人走,路上收納的人都留在東山,事情處理幹淨些。”
崔珏還是很懷念從前精神熠熠的郭守義的。她對呆傻的郭卻莊人說:“都去準備長途遠行的物資,再派人收買多些治外傷,内傷藥材事宜。’’
崔珏待郭族人散開一些人,他對郭守義說:“郭叔,你近前來我給你把把脈,你怎地把自個兒折騰得像瀕危的老人?你怎麼能夠蒼老成你這副樣子,你要快些健康起來,才好幫我看住不怎麼聰明的郭族人。”
崔珏為他把脈仔細問過他近況,郭守義是舊傷難愈,加之憂思過重。崔珏取出自制的鉛筆寫下藥方。
崔珏又在茶館裡寫畫出他們去泉州的地圖。崔珏和郭守義九位郭族首腦商議好,他們去往泉州後具體安排,崔珏寫了幾封信準備用特殊渠道傳回泉州,父親留下的部族會安頓好十三郭氏遺族。
午飯後崔珏到嘉北鎮拿到了裕華堂在軍鎮購藥材文書,崔珏處理好重要事,又去馬市買了市集上所有的驢子和一些能用的劣馬騾馬,把銀銀花銷近半。
崔珏雇請鎮中閑幫把三百匹驢子,五十匹騾子,一百匹老劣馬趕出鎮外交到郭卻村人手裡,郭卻族人則打包好山上收購的藥材。
崔珏沒有等到裴度來客棧相見,她隻得留封信放在客棧。
次日清晨,崔珏把治療得能正常飲食的癞馬,趕上輛馬車。她雇傭車夫駕車出軍鎮。
崔珏牽着已經傷癒快活起來的駿馬,等候在軍鎮北城門,卯時下三刻城門洞開她便出城。
鎮外三十裡的密林裡,郭守義接過崔珏手中的文件袋子。袋子裡面裝着郭棣花的醫師竹牒和行醫販藥文書,以及行商過往證簽,還有郭氏一族的身契文書。
郭守義心中充滿激動,四年來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放下。郭卻莊人終于不用躲躲藏藏當盜賊,他們有了行走天下權力的戶籍路引。盡管是奴籍,但也是重新回崔氏主族做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