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外面叽喳吵鬧起來,圍了一群學生,你起身跟着出去,正中央跪着一個哭泣的男學生,周甫一就站在旁邊手裡拿着那把戒方,繞着他走眼睛掃視逐漸圍來的學生。
周甫一清清嗓子,擡手就揚了一闆子在他背後,男學生打着顫卻不敢出聲,咬着嘴唇嗚嗚地抽着氣。
“屢教不改!老夫說了多少次,跪坐時腳尖要微勾起,臀離雙股要一拳距離,還是将老夫話當耳旁風了?”周甫一擡手就又要是一闆,手剛舉起來,小臂多了一股力量,他一看,直視着胸脯,再一擡頭,才看清來人是誰。
“周夫子,手下留情,他還是個學生。”柏源是跑來的,站定時還有點微喘,手裡卻不放勁,周甫一面色浮紅,想着把手抽回來卻無果,隻能維持着被拎雞崽兒的姿勢。“我們為師者,學生做得不夠完美可以慢慢引導,不能因此等小事就如此懲罰他們,還在同窗之前讓他失了臉面,往後還如何與友相處?周夫子,你做得不對。”
周甫一眼睛一眯,硬是用力把手抽了回來,半截小臂就那樣又軟又麻,仰着脖子沖道:“你這厮,是前日來的書法先生?”戒方指着他的胸脯,用力點了兩下,“入學前讀的守則可是忘了在朝露書院中老夫是最大的,你一個小小教書先生竟敢跟老夫頂嘴?”
柏源胸口處的衣服被壓出褶皺,周甫一小臂上的勁兒還是絲毫未松,他提氣音量高了一階:“還不将老夫放開?”
你看見柏源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琥珀色的眼眸裡情緒複雜,骨節放松,周甫一才把手拿了回來,冷着面将手臂藏于身後。
“我帶他去。”柏源忽然開口。
周甫一明顯一怔,眉頭低壓:“你說什麼?”
“無盡之地。”柏源的語氣很是堅定。
他這話一出口,周甫一還沒做反應,身後的那個受罰的男學生就已經癱軟下來,不穩地前匍着,終于不再壓抑他的哭聲,換氣的聲音像是快要咽氣一般。
圍觀的學生們亦是變了臉色,不忍、無奈、同情……卻沒人敢出聲說些什麼。
周甫一斜眼看那學生,人群中出列了兩人,是步杺和惠思,一左一右架着仿若無骨的學生往一個方向移動。
「無盡」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
你明眼瞧見那個男學生腿軟到膝蓋和地面摩擦,臉色已經是哭到盡力的煞白,站在他身邊的步杺和惠思就像是索魂的黑白無常一樣。
周甫一在柏源耳側說了什麼,眼神暗示他跟上,兩人離場的時候,你并未注意到,直到第二聲的鈴铛響起你才發現,這次的學生并未奪失神智。
肩頭忽然被拍了一下,你猛地一回身,看見的人是姜袁,她見你被吓了一跳,笑得花枝亂顫:“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啊?”
論誰在不設防的情況下被拍一下都會被吓到的好吧。
你順好氣,姜袁剛才應該也在人群裡,但她的表現卻很自然,就像剛才沒有那一出戲一般,你沒忍住,問道:“剛才……那個學生要被帶去「無盡」了。”
“是啊,他運氣可真不好。”姜袁不太想深入聊這件事,聳聳肩,擡手勾着你,彎起眼角,“一會兒就要上課了,這次可是真正的課本,你要不跟我一起?”
你暗暗覺得姜袁有些奇怪,但為了了解她口中的真正的課本,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一起進入的講堂和剛才的講堂沒有什麼分别,同樣是五個學生為一組。姜袁拉着你跪坐在其他三個學生旁邊,坐下後,空氣裡彌漫着一種詭異的氛圍。
你反應過來是什麼奇怪之處,講堂裡并沒有進入新的老師,雖然已經進入上課時間,可周圍靜悄悄的,不要說走動的聲音,連上課翻書的聲音也沒有。
講堂裡的門窗緊閉起來,密封的空間帶來壓抑的氣氛,不知到跪着坐了多久,腳背連接小腿開始發麻,你想悄悄動一動,餘光看到其餘四人跪坐姿勢标準得就像窯廠裡燒出的瓷瓶一樣。
“姜袁。”你嘗試小聲呼喚她的名字,姜袁仍然保持着同樣的姿勢,連雙手垂放在腿上都有規制,你發現她的眼睛是直直看向對牆,呼吸的頻率就像設定好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