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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啼啼的啜泣漫了整座潇湘館,在上空徘徊飄散,驚飛了枝頭的鳥兒們。
人人屏息肅穆的庭院,一襲垂地暗紅華袍的教主冷着臉,眼眸高擡,眉梢冰冷的不近人情。
他的身前就跪了七名佳人,個個眼眶抹淚,哭的梨花帶雨,聽得人着實不忍。
丫鬟侍衛們遠遠的跪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多喘一口。
她們唯恐惹來教主的注意,然後夫人們手邊的毒酒白绫就會同樣擺在了自己的手邊。
猛然間死訊将至,七名佳人團團伏靠在一起,幾乎哭的不能自已,啜泣順着眼淚淌出了河。
道道破碎的眼光直往身前背手而立的男子連連投望,個個哀怨不堪的詢問他,質問他。
“夫君,嗚嗚嗚,夫君妾身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夫君你低頭看看妾身們,夫君...夫君,嗚嗚嗚。”
“夫君,你忘了你說過會疼愛妾身一輩子的麼?”
“夫君,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才會變成了這樣?”
“夫君,妾身們陪伴你多年,從未背離過你啊!”
面前的哭聲斷斷續續,話語字字錐心,教主着實是聽不下去了。
他擡手往旁邊的佩刀侍衛擺了擺手,無情的命令道:“既然夫人們沒有力氣喝毒酒,你們便親自送夫人們上路吧。”
侍衛們并不忍心對着幾位花容月貌,性情溫善的夫人們下狠手,可教主的命令在前,隻得當一回心狠手辣的屠夫。
剛要舉起刀來,便見兩位夫人毅然站起身,樣貌清麗絕凡,氣質凝重威儀,讓人一時不敢莽撞動手。
“夫君,妾身等人從陪伴在夫君身邊那刻起,便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魂,夫君要生要死,妾身也不會多言。”
其中一個便是水紅紗衣的雪千尋,她坦坦蕩蕩的望過來,臉上不見慌張哀求,隻有視死如歸的鎮定。
“妾身隻想問夫君幾句話,還請夫君給妾身最後一次的憐愛。”
教主看着眼前眉目如初的佳人,到底狠不下心來,便沉聲應允道:“問吧。”
“夫君,你是早就厭棄了妾身們嗎?”
他沉默很久,還是誠實回答:“是。”
雪千尋的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悲戚神色,又再苦笑尋問。
“那麼,夫君是真想讓妾身們死麼?”
哪怕早就對她們沒了一絲的情誼愛欲,旁日裡連多看一眼都覺煩厭,卻從未對她們動過殺心。
包括今日,包括此時。
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呀。
他不着痕迹的微微歎息一聲,還是誠實回答道:“并非。”
本以為她還要再質問自己為何要殺她們,不料雪千尋僅僅是多看了他兩眼,眼裡的情誼從未變過絲毫。
曾經最疼愛的佳人深深凝望着他,眼眶泛紅,用滿是苦澀的神情對他莞爾一笑,仍是往日溫柔體貼的語氣。
“夫君,妾身們并不後悔陪伴夫君走過這些年的歲月,那些情愛日子妾身們能感知到夫君都是真心實意的,便不覺遺憾了。”
她哭訴的字字句句皆是顫顫哭腔,卻依舊情深義重,愛意綿綿。
“妾身們走後,還請夫君好好善待自己,不要苦了自己。”
說完,她便重新退了回去,與衆位姐妹重新抱成了一團,還能堅強的安撫着其中最膽小,哭的最厲害的姐妹。
看罷,教主沉默半刻,轉頭看向了另外一人:“詩詩,你想問什麼?”
“夫君,”詩詩眼眶含淚的望着他,聲音卻是放的平穩極了,“詩詩一句話都不想問。”
教主不免露出疑惑之色:“那你?”
“詩詩隻是想對某一個人說些話罷了。”
說着,她扭頭直直的看向他的身後。
原本哀戚的神色頓變陰沉,眉宇之間皆是猙獰與惡毒,随即惡毒的字眼從雪白齒間一個個的逼了出來。
“詩詩要用自身的性命和全部意志詛咒一個蠱惑教主,欺瞞教主的小人。”
詩詩死死盯着那人,漂亮的瞳目遍布怨毒之色。
“詛咒他肮髒陷害的唇一片片的爛掉,詛咒他散發惡臭的肉一塊塊的腐爛。”
“詛咒他惡心的骨頭一根根被挫斷,詛咒他生時被衆叛親離,一無所有。”
“詛咒他死後永堕阿鼻地獄,受盡地獄業火永不超生!”
她說的極盡惡毒,極盡怨恨,仿佛是真的在用靈魂對他刻下最深的詛咒。
他身後的人聽後頓時表情大變,眼瞳顫抖,顯然也是害怕這咒怨有朝一日會成真。
教主立時怒聲呵斥:“詩詩,你放肆,休得胡言!”
“夫君,我們同甘共苦多年的夫君啊,妾身們是如此的深愛着你,信任着你……”詩詩搖搖欲墜的看着他,笑的快要掉淚。
“你明明是武功蓋世,英明神武的天下第一人,如今怎能敗在了這種滿口讒言,假面吝色的小人身上呢!?”
他不耐煩再聽,也想速戰速決離開此地,便背過身大力甩袖,丢下冷漠的命令。
“快些送夫人們上路,誰若敢阻攔也同樣格殺勿論!”
詩詩一臉絕望的倒進身後姐妹們的懷中,一起沉沉閉上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得到最終的命令,侍衛們站上前冷臉提起刀,把把刀尖閃着冰冷的銀光。
當他們正持刀欲揮時,一道低沉悅耳的玉戈之身在悲戚哭聲的院中突兀響起。
這道聲音猶如刺目金光破開了層層的厚重雲塵,照亮了光明大地,撒下了一片希望。
“請教主手下留情。”
突然聞聽此聲,衆人聞聲扭頭一望,正見一襲紫衣金紗的女子出現在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