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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逢秋光近,天色碧空映出漫山的潇潇秋色。
金色山頭送來瑟瑟的輕輕秋風,宛如一幅潑墨山水畫,正是适合信走賞景的好日頭。
二人攜身漫步在幽長幽長的山水畫間,伴着秋風看秋景。
暖暖的斜光輕踏行人的發間眉眼,幾乎恍惚的連時光都停留在此刻。
塵世繁雜,人心突變,她已是太久沒有認真欣賞過白日秋景,傾聽微醺的風雨,竟都忘了享受美景所帶來的純真美好。
正不禁沉迷在這樣舒适安谧的氛圍裡,又聽見身旁的樓蘭慢吞吞的開了口。
“美麼?”
嗓音輕淡的像是風卷雲逝,素雅濃淡幾回轉,竟是如此融洽。
聞聲,她沒能及時回過神,恍恍側目望向身旁的紫衣女子。
便見光照着她,風吹着她,一時竟看的癡了去。
她竟是今日才知,一身披光的樓蘭在林間說話的時候,縱是世間萬物也比不上她半分。
當真是人間月,林中仙。
“……美。”她看着樓蘭的側臉,微微一笑,“太美了。”
聽罷,樓蘭的眉間輕觸,随即淺淺垂眸似沉吟了半響,似乎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麼。
迎着她燦亮的雙眸,樓蘭竟是無話再答,隻目光直直的投向前方,靜靜與她并肩前行。
看樓蘭故作無視不答,她心裡竟感到一絲少有的羞赫冒出了頭,便也沉默不再言語。
幸而兩人悄無聲息的走了半刻鐘,下了崖頭過了百米,前方就依稀瞧見一座通往村口的幽長古道。
正走着,樓蘭的腳步忽然停駐,彬彬有禮的體貼詢問。
“前方便是村戶農舍,你方便見外人麼?”
她自是也把前方看的清楚,便見前方不遠就是農舍炊煙,袅袅騰霧,皆是人聲。
兩人都明白她幾乎隻在黑夜裡的黑木崖出入,從未踏足農舍,難免會有些不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她慢慢捏緊掌心,話語放的平淡極了,“既是答應了你,我自然不會食言。”
樓蘭默了半刻,就率先走出半步走在她前面,有意無意的遮擋了她的身影。
“那就跟着我走吧。”她淡淡道,“你第一次下崖,别離開我太遠。”
這人最近倒是愈發的貼心懂意了。
她軟目一笑,不做反對,默默跟随在樓蘭的身後。
那村莊住的都是普通百姓,雖說就坐落黑木崖的山下,但懼怕神教的威嚴從不敢離近三裡之内。
黑木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尋百姓們的麻煩,便至今未出什麼禍事。
正因有黑木崖的坐鎮,強盜邪門也不敢打擾,反而這裡的百姓們都生活富足,安樂無憂,倒是稱得上一處世外桃源。
一處人人樂道于此的世外桃源,就沒有太多的戒備算計,人心大多幹淨又淳樸。
這下百姓們便不太在乎有兩個外人出沒在村莊中,反而大大方便了她們。
清晨山岚籠罩,暖陽照地,正是挖田做活的忙碌時辰,在外行走的人并不多。
二人在幾十戶的村莊行走了一路,并無太多的視線追随而來,匆匆經過的幾抹驚豔目光也是一閃而過。
農戶百姓自知尊卑有别,不敢随意搭話兩個一看就非富即貴的貴家小姐,這趟下山的旅程就還算平靜和諧。
于是在閑散慢走的過程中,又有樓蘭的陪伴與之閑話分散注意力,她捏緊的掌心就一寸寸的松懈下來。
她逐漸放寬僵硬緊懸的身心,開始有興緻觀摩周邊,順便回答一些樓蘭的随口提問。
雖說做了多年的上位者,享慣富貴奢華,但畢竟年少來自平民,人間疾苦她還是略知一二。
而樓蘭才是那個真正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竟連草穗都認不出來。
“那是什麼?”
剛經過一處村角的窪地,樓蘭就又指了一物問她。
她跟着看過去瞥了一眼,答道:“釘耙,開荒用的。”
“開荒?”
“就是把無用的草地變作農田,養殖谷稻。”
樓蘭哦了一聲,走了兩步,又虛懷若谷的問:“什麼是谷稻?”
“……”
今日今時的心情着實不錯,所以她還是有問必答的。
兩個人就保持一邊問一邊答的模式繼續在村莊裡亂逛閑走。
隻是随着樓蘭越看越多,見一樣就問一樣的好學态度,她總有種自己是在教剛出生後一無所知的孩童的錯覺。
奇了怪了,她每日每時都在看書,為何竟連這些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