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丙交代完覺得自己的行為匪夷所思,但時間緊迫,他急匆匆離開審異局趕往與付氏總裁會面的地點。
而拿着病曆本的林橫更是不可思議,把愛人拱手送給情敵照顧,這人是故意所為還是純傻?
林橫沒急着過去,關于下屬喜歡上司這種俗事,他猜梁逸早就看穿他的小心思。如今他的上司與伴侶看起來如膠似漆,更是沒有他插空的縫兒。
雖然林橫從沒有過“橫刀奪愛”的想法,但他仍能推測出他的這位部長面對他的态度。
尤其是在對方脆弱的時刻。
距離賀丙出門大概間隔了半個小時左右,天越來越沉,林橫看了會兒病曆暗歎口氣,終于起身往診療區特護病房走。
室内很暗,窗簾擋得嚴絲合縫,不允許一絲光線有機會鑽入。還沒到中午,天陰得似傍晚,走廊的燈光透過門縫投射到床上蜷縮的身影上。
埋在被子裡的人猛地擡起頭,對上走進來的人。
眸裡的光亮了又熄,梁逸緩慢地貼回枕頭上。他本來能認出賀丙的腳步聲,這會兒疼得頭發麻竟然影響了判斷。
門留着縫,林橫走上前作勢要開燈。
“不用。”
梁逸出聲阻止。
按向開關的手指打了個顫後徐徐收回,林橫退後一步,盡量以一個醫者的口吻詢問:“怎麼樣,腿疼嗎?”
“給我備一支止疼針就行。”梁逸不看他,擡臂擋住被冷汗浸透的臉。
保持适當的距離不至于讓對方誤會,但林橫依舊清楚地捕捉到滑至梁逸蒼白脖頸的冷汗。
一滴,兩滴……
他看得出虛弱得無法下床的人已經被冷汗浸透,一定非常不舒服,如果賀丙在……
但他叫林橫,沒法讓他的上司在劇痛中保持幹爽舒适。
雨滴拍打窗面的響聲蓋過梁逸壓抑的忍痛聲,林橫喉結滾動兩下,艱難地開口:“需要我……”
“一支止疼,”梁逸打斷他,“我自己打。”
林橫什麼都不再說,立即轉身出門。
雨漸大,窗外的世界被糊成一片,賀丙心跳忽地加快,雨聲簡直大得快擂穿他的耳膜。
付氏總裁付信慈起身接過助理遞上前的大衣,賀丙随後站起客氣地向對方點頭,他抽空瞥了眼窗外,眉間擰出道道溝壑。
一個業内頂級大佬,一個近兩年炙手可熱的新貴,兩尊大佛聚到一塊,會所的老闆自然不會錯過巴結的機會。
“付總,賀總,外面雨大,我這邊給兩位在盛宴居訂了包間,走地下通道剛好可以過去,飯後還可以泡個溫泉……”
業内皆知這兩位的伴侶都是男性,别看這些大老闆在商場上雷厲風行手腕鐵血,但哪個私底下不是莺莺燕燕成群。
會所老闆見兩位大佬身形高大外表俊朗十分登對,私以為兩人必定會看對眼,便自作聰明主動撮合,隻是他的話剛說一半就被兩道聲音毫不客氣地打斷。
“退了吧。”
賀丙與付信慈幾乎是同時出聲,兩人看向對方了然地挑眉。
“抱歉付總,我愛人身體不舒服,我要趕回去陪他。”賀丙先開口。
付信慈擺手:“賀總客氣,這麼說我也要道歉。我夫人管得嚴,我向來回家很準時。”
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付信慈停在大門口,大步邁進助理撐開的傘底,走了兩步頓住回身向賀丙做出邀請:“等梁部身體好轉,歡迎你們來明城做客。”
“一定。”
賀丙沒用助理送,直接調出私人智浮車疾馳向審異局。
在陌生人面前,他從不刻意炫耀一身強悍的殊力,但如果為了伴侶的安危,賀丙也從不隐瞞他是個異者。
智浮車停在瀑布屏障前,匆忙之中賀丙竟然還記得撐傘。他擔心自己淋濕,不為别的,就怕渾身又濕又涼不方便觸碰怕冷的梁逸。
頂樓S+異者特護區域最近隻有梁逸一個病人,賀丙的腳步很急,鞋底與地面接觸的響聲充斥在整條長廊。他知道這樣的天氣梁逸一定疼得睡不着,便沒有刻意隐藏自己歸來的聲響,也将他心急的氣息一并傳遞給他的伴侶。
他想提前告訴梁逸——你的伴侶回來了,他回來陪你痛。
推門聲有些急,但響動卻不大,賀丙将自己的擔憂和急切控制在一定的範圍。
被子像新手上陣捏出的包子,團成一撮,打着亂七八糟的褶兒。床上沒人,窗簾當間被扒開一道縫,透進來的光剛好映在推門而入的賀丙的臉上。
七上八下的心髒一瞬間被提溜到嗓子眼,賀丙梗着一口氣迅速掃過室内各處将目光鎖定在門扉緊閉的洗手間。
他疾走幾步又驟然停在門口,手指快速接觸門面的聲響與焦急的詢問聲同時傳遞到門内:“梁梁,在裡面嗎?”
沒有任何回應。
賀丙急切地推開門。
輕微的水滴聲将賀丙焦躁的情緒推至巅峰,他大步流星地奔進洗手間内置的浴室,赫然看見心心念念的人正仰頭躺在浴缸裡,缸内的清水幾乎漫過人的頭頂。
“梁……梁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