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柳走在前方,邬辭伸手輕撫蜂巢的牆壁,掌心一片溫熱。
橙黃的暗光籠罩着六邊形通道。
季柳感慨道,“未來和預言的關系真是薛定谔的貓。”
邬辭敲敲蜂蠟構成的通道,“我們可是改變過永海市的未來。”
卻沒聽到季柳的回應。
邬辭扭過頭,瞳孔猛的一縮,身前幾步之外的季柳不見了。
幾乎是失去季柳身影的瞬間,邬辭感知不到季柳的氣息。
汗毛一寸寸豎起來,雙手控制不住顫抖。
附近出現了強大的存在,來自實力上的壓制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觸手眨眼間擠滿通道。
保持冷靜!
在哪裡?
邬辭瞳孔散開,感受着觸手所感受的。
粉嫩的觸手在蜂巢裡呈現出黏稠的橙粉色,撫摸過一寸寸蜂巢牆壁。
季柳在哪裡?
觸手摸到了一條細微的縫隙。
蜂巢被異變蜂用蜂蠟制造。
他們推測蜂巢内由一條條六邊形通道連接四面八方。
通道嚴絲合縫像是一整個被倒膜制作,看不出拼接的痕迹。
說來奇怪,龐大、嚴密的蜂巢,一路上他們隻遇到了分開時的一個岔路口。
眼下觸手摸到的縫隙顯得多麼反常。
邬辭蹲在那道縫隙旁,伸手摸上縫隙的位置 。
然而,手指沒有摸到任何異常,隻是一片光滑的橙黃色地面。
邬辭無比确信那道縫隙幾秒之前是存在的,在他伸手觸摸之前。
心髒的跳動被邬辭壓制,全身的氣息被壓制到最低。
直到地下不知名的存在移開對上方通道的注意。
觸手在六邊形通道内擰成一股鑽頭。
邬辭眨下眼,橙黃色蜂蠟應聲而裂,蜂蠟地面一寸寸從觸手攻擊的地方碎裂。
蜂蠟一塊塊掉落下去。
邬辭俨然已經半獸化,下半身的觸手讓他站在通道牆壁上。
他看清了通道下方的生物。
它耳邊沾着鮮血,六根胳膊蒼白得像刷了一層白漆,襯得鮮血的紅格外鮮豔。
四根手指的類人手掌正抓着人類的腿和肩膀。
長着觸角的腦袋一點一點,不難猜到它正在吞吃撕咬着可口的血肉。
季柳渙散的瞳孔正好對上斜上方邬辭的眼睛。
他發根長出黑色的黃毛上沾着了自己的鮮血,身體上僞裝異變蜂的服裝破破爛爛得讓人發笑。
蠟塊掉在下方空間的地面上發出輕響。
蠟塊和觸手快觸及它時,四隻蜂翼展開,撕扯開觸手的攻擊。
它擡起頭,用帶着笑意獸瞳欣賞邬辭驚懼卻夾雜着陰沉的臉。
邬辭沒發現自己的眼睛變成了豎瞳。
灰藍色的眼睛裡倒映出它的全貌。
它扔下沒有生息的人類,一眨眼就離邬辭幾厘米近。
兩張極為相似的臉像是鏡像一般,鼻尖挨着鼻尖,豎瞳映着豎瞳。
——
邬辭猛地睜開眼,心跳在瞬間停止後以加速跳動。
“邬辭,邬辭?”
耳邊的低低的聲音終于傳進邬辭耳朵。
他被身邊熟悉的氣息扶起來,愣了三秒鐘,才緩慢轉動起眼珠。
圓圓的人類瞳孔倒映出眼前的情景。
費南抓着他的手臂滿臉擔憂。
“你還好嗎?”
昏暗的視野内,向客寒和季柳貼着蜂蠟牆壁正注意外面的動靜。
邬辭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發生了什麼?”
費南剛剛停下手指掐算的動作,擔憂道,“你突然睡着了。”
邬辭下意識反問:“我睡着了?”
“對,”費南不安地看着他,“在我們分頭走岔路口的時候,你突然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之前。
費南寫過紙條後,邬辭站在岔路口突然停下腳步,向客安第一時間發現呼吸頻率變化的邬辭。
在他呼吸改變的下一秒,向客寒扭過頭,看到陷入沉睡的邬辭。
向客寒猛地上前幾步,三人嘗試各種方法都沒能把邬辭喚醒。
邬辭的異常顯然會給他帶來暴露的風險。
向客寒很快找到應對之法。
異變蜂的嗡嗡聲從遠處通道傳來,它們路過四人躲藏的地方,毫無察覺。
向客寒和季柳貼着蜂室牆壁,一牆之外就是四人剛剛走過的蜂巢通道。
在仔細排查過後,他們發現了這個隐藏在通道牆壁後面的房間。
費南不停掐算着。
盡管無望,但隊友的莫名沉睡讓他試圖算出這次行動的“生門”。
卻是越算越亂越算越亂,眉心的紅痣要埋沒在“川”字裡。
命運仿裡有無數個分叉點,每一個岔路口都通向不同的未來。
費南卻莫名覺得分叉點的數量又翻倍了。
一隻看不見的手時時刻刻撥動着命運的線路。
他看向身旁的人。
決定命運在岔路口走向何方的無疑是在牆角的邬辭。
原本高大舒展的身體蜷縮成一團,邬辭額頭的冷汗打濕碎發,雙眼緊閉。
邬辭陷入噩夢中,直到現在才蘇醒。
“噓噓。”
季柳示意他們小點聲,看了眼點頭的向客寒後走到邬辭身邊。
“怎麼回事?”
他剛蹲下就被邬辭抓住了手臂,聲音一停後,又加上安撫性的吐槽。
“向客寒發現了這裡的蜂室,可真夠隐蔽的。”
邬辭瞪大雙眼,一眨不眨盯着季柳的動作。
季柳有些疑惑地拍拍對方大力的手掌。
“你是想把我胳膊掐斷嗎?”
費南嘀咕着:“你小聲點。”
掌心是季柳溫熱的手背,邬辭快速跳躍的心髒終于有了落點。
對方黑溜溜的眼珠在昏暗的蜂室裡也能看出幾分靈動。
“我好像,”抓着季柳,邬辭看向讓他有安全感的人類,“做噩夢了。”
向客寒對上邬辭的眼睛,神色凝重。
邬辭擁有預知夢。
噩夢,對他們一行人而言絕對不是好預兆。
“夢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