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喜在趙巡身旁服侍多年,伴君如伴虎,但若能把君侍奉妥當,他在宮内便是第二隻虎。
宮中所有的宮女太監無一不巴結、讨好他,甚至連不得寵的妃子每月對他例行的孝敬也不會少,就連得寵如年貴妃也不敢低看他。
宮内禁止對食,但宮内漫長生活寂寞難耐,有不少太監宮女都私下暧昧不明。
順喜眼高于頂自是不屑,何況宮裡那些個小丫頭,看着唯唯諾諾,聲音一大便被吓破了膽,就像地上的蝼蟻般,踩都不用踩,黑影壓過便吓得四散而逃,他才不屑與她們為伍。
直到沈淮序宮内的那個小丫頭,敢直視他,甚至敢甩他巴掌。
他将彈丸瞄準宮中低飛的鳥兒,驟然松手,筋皮推着彈丸直直打過去,鳥兒被打中,一聲哀叫掉落在地,兩爪不住顫抖。
被豢養的鳥兒鎖于宮中,漸漸以籠子為家,忘了它本可以翺翔在空中,任人擺布太過無趣。
親手把驕傲的鳥兒打下,抓回,再将其豢養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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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喜把彈弓随手扔給身旁的小太監:“走,去各宮轉轉。”
他帶人直接來了承乾宮,卻并不輕易進去,隻在外旁對周圍掃落葉的太監們指點:“你們把落葉堆在此,是生怕不擋着别人的路麼?”
太監們聽其吩咐,連連點頭,手上不停。
順喜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承乾宮門口。
夏霁此時在院内和其他宮女玩樂,暫時出不去,便既來之則安之。
春夏自從上次一遭,在宮内更寡言少語,以往同交好的人與她說幾句,便被她的怒氣怼回去,久而久之無人願意同她一起。
她整日便在宮中溜達,尋新的辦法,夏霁越是受大家喜歡,她便越不痛快,她一定要報上次之仇。
敏感的人對于别人或關切或注意的目光總是格外留神。
正如站在宮門口的春夏,順着遠處打量的目光看見了順喜公公,她不由得低下頭。
她不敢惹,連德妃娘娘她都招架不住,更遑論聖上身邊的人。
順喜這等人物不是她可輕易應付的人,她轉身欲走,順喜派來的人喊住她:“公公喊你過去一趟,快點。”
春夏心裡咒罵一句,走到順喜身前,恭敬說道:“公公吉祥。”
順喜垂眼看她:“起身吧,承乾宮内其他宮女呢,怎麼僅你一人在外。”
“回公公,其他人忙完事都回去休息了,公公有何吩咐?”
春夏憶起他剛剛的眼神,既想尋人又不敢明說,那就不是官家授意。
嫉妒令她神志不清,她側身上前一步,大膽開口:“公公可是尋人?”
順喜饒有意味地笑了,将她引至一旁:“瞧你倒是個機靈的,你們宮裡之前不會說話的那個丫頭,同你關系如何?”
春夏眼中亮起一絲黠光:“她名喚雲兒,公公若是想尋此人,奴婢定能鼎力相助。”
兩人對上彼此目光,即刻了然,說笑着一同去偏院謀劃。
夏霁正在和宮女們鬥草。
葉子牌打得多了,總無趣,而且夏霁一直赢,其他人則興緻缺缺。
夏霁選了一根并不粗壯的枝條,在手中扯了扯,韌性似是不錯,樂绫則選了一根較粗的枝條。
兩人分别用兩手握住枝條兩端,将枝條勾在一起,其他宮女太監們圍住他倆,樂绫的目光緊緊盯着枝條相碰處。
另一小太監高聲發令:“準備好了嘛,三、二、一。”
夏霁和樂绫同時用力,将枝條拉向自己,樂绫失力,待她回過神後,手裡的枝條已經斷成兩截。
她氣惱地往地上一扔,小太監宣布:“雲兒勝!”
其他人低頭四下尋找枝條,用手抻着試試彈性,又向夏霁發起新一輪挑戰。
他們如此玩了一下午,最後由一名小太監獲勝,他驕傲地舉起手中枝條,這一根短短枝條一下午單挑十幾人,帶他走向勝利。
春夏回到配房時,他們正争搶着小太監手中的枝條,一群人打打鬧鬧,小太監正好撞到春夏身上,他站穩身子:“春夏你去哪了,怎的最近都不和我們一起,我今下午鬥草第一,厲害吧。”
春夏看着他手裡的枝條,随意從地上取了一根,雙手往前一伸。
小太監做出防禦樣子,同她的枝條勾在一起,春夏猛地一拉,小太監手裡的枝條便斷了。
大家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春夏把手中枝條一扔,嘴裡嘀咕了句:“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