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鲲雖明知其話裡有激将的成分,但還是從容還禮,跟着喝了一杯酒。
始終沒有言語的蔺赤泰猛灌了一杯酒,忽然站起身來,面朝盧鲲拱手道:“赤泰素來久仰中州武技,聽聞盧将軍武藝超群,赤泰不自量力,想向将軍讨教幾招,望将軍不要推辭。”
盧鲲還未及回應,蔺奉站起來怒斥其子道:“你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憑你那三腳貓功夫,就敢挑釁盧将軍。”
蔺赤泰面不改色道:“隻是平常切磋,又不傷及性命,父親不必過分擔心。”
蔺奉羞惱成怒道:“那也不成,你下手從來沒有個輕重,萬一将人打傷了,你讓為父去抵命嗎?”
盧鲲看着這對父子一唱一和的,心中暗笑,同時思忖該如何婉拒這場比試。這時坐在身後的隗闿湊上來,輕聲道:“蛻地這邊的習俗,有人發起挑戰,如拒絕應戰的話,将會遭人鄙夷,今後難以在此地容身。”
盧鲲點了點頭,随即從席間站了起來,朗聲道:“蔺公子既有如此雅興,盧某自當奉陪。”
此言一出,衆人的目光頓時聚集在盧鲲身上,須臾之後,坐在主位的濮象悠悠道:“我看蔺公子是喝醉酒了,說了胡話,盧将軍不必當真。”
藍蘊娴跟着說道:“今日的宴會本是為恭賀盧将軍上任之喜的,動手比試,有失和氣。”她看向蔺赤泰,勸道:“我看比試就算了,你就敬盧将軍一杯,如何?”
仝曠忽然大笑數聲,朝盧鲲舉杯道:“我們蛻地人向來粗野,聽聞盧将軍是中州人,身嬌肉貴,如有損傷,真不知如何向祿城守交代。我看此事作罷,盧将軍不必理會這小子。”
這幾人明面上都在勸說不要比試,但除了藍蘊娴有幾分真意外,其餘人等私下均有推波助瀾之意。盧鲲聰慧機敏,豈是憨傻之徒,他自然明白這些人的用意,随即決定将計就計。
盧鲲佯怒抱拳道:“盧某初來貴境,承蒙諸位的關照,不勝感激。現願借此良機,為諸位助興。”
一旁的藍蘊娴不由得微皺眉頭,輕歎一聲。蔺奉、仝曠則心中竊喜,隻有濮象故作姿态道:“既是如此,你們兩位點到即止,免傷和氣。”他吩咐身旁的谯管家道:“去取兩柄木劍來。”
蔺赤泰嗤之以鼻,正要說話,沒曾想對面的盧鲲先他開口道:“濮族長!盧某向來喜歡用自己的兵器比試。”他面向蔺赤泰挑釁道:“不知蔺公子意下如何?”
顯然這裡所有人都清楚蔺赤泰的實力,對于盧鲲自不量力的行為,他們隻覺得愚蠢可笑。
蔺赤泰冷笑一聲,拱手道:“自當遵從将軍的意思。”
濮象再次重申了一遍點到即止的場面話,這時蔺赤泰早已不耐煩地提着一柄長劍來到了大堂中央。
盧鲲正要離席,身後的隗闿悄聲道:“将軍小心。”
盧鲲微一颔首,手持承宵劍來到蔺赤泰的對面,待站定後,蔺赤泰已經拔劍出鞘,他注意到蔺赤泰手中的兵刃非是一般的長劍,而是一柄形似雁翎、刃身挺直雪亮,刃尖有弧度且帶有倒鈎的怪刀。
蔺赤泰察覺到盧鲲正盯着自己手中的寶刀,他嘴角上揚,揮舞了下寶刀,不禁得意道:“此乃我蛻族至尊神兵蝕魂刀,将軍可要小心了。”
盧鲲鄭重地點了下頭,執劍出鞘,心中不由得暗忖,承宵劍雖不及自己的那柄伏魔刃,但好歹也算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寶劍,與其相比,應該不會太差。他收攝心神,決定先觀察下對方的招式。
蔺赤泰見盧鲲久久未動,冷哼一聲,沖步上前,蝕魂刀下掃,一招“飛燕抄水”攻向盧鲲雙腿。盧鲲後躍躲閃。蔺赤泰不等他落地,進步橫掃。盧鲲似早有預料,豎劍格擋,化解了蔺赤泰的淩厲一擊。蔺赤泰詫異盧鲲的反應竟如此迅速,改掃為刺,躍起前刺。
“當!”的一聲,盧鲲橫劍擋住了蔺赤泰刺向自己頭頂的一擊。蔺赤泰跟着揮刀攻向盧鲲的咽喉。盧鲲側閃躲避。
兩人鬥了十數招,均是蔺赤泰進攻,盧鲲防守,剛開始堂内的人見蔺赤泰将盧鲲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還十分興奮,後來他們逐漸發覺,打了這麼久,盧鲲非但沒有傷到分毫,反而還防的密不透風,蔺赤泰一時半會對他竟沒有任何辦法。衆人都知道,蔺赤泰自小得名師指點,學了一身本領,成年後打遍了蛻地所有的高手,後來再未遇到像樣的對手,現如今能在他手上走滿十招的人已經很了不起了,然而眼前這初來乍到的年輕人與蔺赤泰過了逾二十招,沒有絲毫敗象,讓人不由得啧啧稱奇。
場上的蔺赤泰此刻已有些焦躁,自他成名以來,在蛻地再沒有遇到過對手,由此養成了妄自尊大的性格,此刻久攻不下,他頓覺臉上無光。
又攻了幾招後,蔺赤泰主動後退一步,正當盧鲲以為對方黔驢技窮時,突然一道亮光射向他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感覺到有人快速逼近。盧鲲對敵經驗豐富,辨明來聲後,他側閃躲避,但還是緩了一線。“嘶”,胸前的衣襟被兵刃鈎破,幸而沒有傷及肌膚。待眼睛緩過來後,正當他辨認剛才的亮光來自何處時,突然蔺赤泰手中蝕魂刀的刀身上反射出堂内燭火的亮光,再次照到了他的眼睛,他這才明白蔺赤泰的伎倆。
當蔺赤泰再次以刀身反射燭光,使盧鲲睜不開眼,随即一招淩空橫斬,刀刃抹向盧鲲的脖子。盧鲲雖然看不到,但聽聲辨位,一記朝天蹬,差點讓蔺赤泰吃了大虧。蔺赤泰後躍躲開後,正準備故技重施,突然發現盧鲲竟以劍身橫在自己的眼前,他的伎倆頓時起不了作用了,但盧鲲也會因此看不到,他不由得暗笑一聲,跟着揮刀欺近。
以劍身遮眼的盧鲲并不是什麼都看不到,眼睛下視,他看到蔺赤泰正步步逼近,敵進他退,一直退至柱子旁,蔺赤泰雙手握刀前刺,“當”,盧鲲橫劍格擋。蔺赤泰正要回刀再次發起進攻,突然發現盧鲲的劍好似粘在劍身上,跟着送上前來,差點抹到他的腰間,他頓時駭然,用力架住來劍往外送,劍就跟着刀一起往外去,這時他無論耍刀往左,還是往右,劍都牢牢地粘在刀身上,怎麼甩都甩不脫。
盧鲲以酒仙駱茂的獨門絕藝将蔺赤泰控制得死死的,随着他手勁加重,蔺赤泰感覺手中的刀沉重無比,又待十數招過後,蔺赤泰所使的招式越發緩慢,最後竟連手臂都擡不起來了。
這時堂内的人都知道盧鲲已經穩操勝算,要擊敗蔺赤泰易如反掌。蔺奉已經氣得臉色鐵青,仝曠驚訝的神色溢于言表,藍蘊娴雖然還皺着眉頭,但似乎不是那麼緊張。隻有濮象保持着平靜,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