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施停月驚的瞳孔放大,莫侯人不是早已退居涼城八百裡之外,且永世不得踏入大靖地界,怎麼會出現在鶴州?
這些名為商賈的莫侯人究竟有什麼真實身份?
她的眼睛始終注視着試圖阻止的商賈們,身體卻悄悄向他們靠近,在無人注意時,順手牽走其中一人腰間的令牌。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得手。
她迅速将令牌藏入袖中,面上仍舊不動聲色,無人發現她的異常。
按照她本來的打算,應是盡快出城,往涼城方向去,但是現在,既然扯上了莫侯國,她必得留下來弄弄清楚這些人的意圖是什麼。
士兵們将牛車趕往營地,牛車負擔重,行得也慢,費了半天時日才到。
商賈們見呂言油鹽不進,豈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收購的米就這樣沒了,隻能轉而去尋求旁人幫助。
呂言年紀不大,在軍中卻很有威信,說一不二。施停月跟着他來到營地,看見他指揮士兵将米袋都卸了下來,安置在一處幹燥營房内,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
忙了半天,她才瞅見呂言空下來。
她早已将馬栓在一棵樹下,一路小跑至呂言身邊。
“施姑娘,剛才沒有吓着你吧。”呂言第一句話竟不是抱怨辛苦,而是關心她會不會被吓到。
卻不知她是連皇宮都進過的女子,豈會被這樣的場面唬住。
施停月連連搖手:“不會不會,呂将軍行事果斷,為民所憂,實在令人佩服。不過将軍,我方才發現一物,想呈給你看看……”
呂言好奇:“是何物?”
她觀察四周無人,才将袖口處的令牌拿了出來,遞給呂言。她相信呂言作為鶴州守将,定不願在此見到莫侯人的身影。
換句話說,鶴州或許早已出了内奸,否則這些人如何能從呂言眼皮子底下進城呢?
她看見呂言接過令牌,果然大驚失色,臉上的怒意驟顯,握着令牌的手背暴起青筋。
“姑娘從何處得到此物?”
“從剛才那群商人身上摸來的。”
“怪不得,那幫人身形不正,畏首畏尾,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禍害。”呂言憤恨不已,繼而又說道,“施姑娘,多虧你機靈,尋到了此證據,否則我一時大意放了敵人進城,會害了鶴州百姓。”
“莫侯人恐怕心懷不軌,将軍可要早做打算。”
呂言當機立斷:“我這就親自帶兵去抓他們,免得教他們逃了。”
話音剛落,便有士兵來尋呂言:“将軍,太守大人派人來了!”
來的是太守幕僚,滿臉堆笑,似乎見到的都是老熟人一樣。
然而事實上呂言卻是第一次見他。
“呂将軍久仰久仰!我家大人命在下前來請将軍過府一叙,還望将軍能百忙中抽空前往。”這幕僚明着是在同呂言說話,實際上眼珠子到處瞟,直至看見那些空空如也的牛車,臉上的假笑分明收斂了幾分。
施停月在一旁看着,覺得甚是有意思。這世間當真什麼人都有,比她在山上隻與鳥獸蟲魚為伴可有趣多了,比如眼前這幕僚的滑稽,孟浪的輕浮,呂言的正直,兄長的憨厚,太子殿下的清朗……等等,怎麼無端想起太子來了,實在不該不該。
她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打亂了方才的胡思亂想。
正事要緊。
呂言脊背挺直,即使聽到了太守之名也未有卑躬屈膝之意:“不知太守大人找我有何貴幹?”
“自然是好事才會想到将軍……”,幕僚故意拖了長長的話音,賣弄關子。
“呂某隻負責守衛鶴州,旁的事就不用找我。”
幕僚一副恭維樣:“将軍說的哪裡話,聽聞将軍今日扣了許多新米,我家大人便是為此事找您。”
施停月已聽明白,莫侯商賈怕是與太守有什麼秘密,才能搬動太守前來說服呂言。她向呂言使了個眼色,不如将計就計,去太守府打探打探,或許能有什麼新的進展。
呂言乃聰明人,頓時便懂了她的意思。他一本正經順着幕僚的話接道:“既如此,本将就随你走一遭。”
“是,多謝将軍賞臉。”
“對了,這位姑娘同我一塊去。”
幕僚看了施停月一眼,雖被她的美貌驚豔,腦子卻還是清醒,犯難道:“我們大人隻請了将軍一人,恐不便旁人随同,還望将軍見諒。”
太守單獨尋呂言,定是有什麼絕密之事要商議,當然不便旁人在場,這一點施停月心知肚明。
她當即眉眼彎彎笑着說:“無妨無妨,将軍且去吧,莫讓幕僚大人為難,我在營中等你。”
此話不過是騙騙幕僚,明着不讓她去,暗地裡她還不能自己去嗎?飛檐走壁、翻牆越戶可是她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