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盛時雲吃了一個半的菜馍馍,剩下的半個用油紙重新包好放在桌子上,她撐着下巴發愣地看着日頭,“要不這樣,咱們分兩波買賣。”
“上午賣狼牙土豆和卷涼皮,下午賣麻辣燙。這樣都能輪的過來,二姐你活計多一點,以後上午可以晚些來,趕得上午飯就行。”
做工之前已經說好的,将麻辣燙的碗筷都交給秦二姐洗涮,三隻碗一文錢。這個活不僅可以她自己做,還能外包給别人。方法雲雲,盛時雲一律不管,隻要每天麻辣燙開張之前把幹淨的碗拿到手裡便可。
所以上午的活計轉給盛時雲和穆遂安,煮麻辣燙的任務又改交給秦二姐負責。三個人可以随時互相幫忙,不至于亂了陣腳,也不會累得腰酸背痛。
提議一出,其他兩人都說好。盛時雲愉快地站起來,拿定主意:“那就這樣,散會!”
“盛老闆……”
盛時雲正撐在桌子旁邊盤算生意,聽到秦二姐喚自己,眼睛一眨回過神來,目光帶着疑問看向她。
“盛老闆不會擔心我偷師嗎?”秦二姐能吃苦、肯幹活,學習菜式都能很快記住上手。盛時雲待人大方和善,做菜又好吃,她自然是想要多學一點菜,好能讓自己一直留在雲家食攤上幹活。
但是前幾天,她突然聽說成立那家做糖醋魚極美味的食肆,夥計學藝太精,引起了老闆的提防之心,一口氣把好幾個趁手的夥計全都打發出去了。
她生怕盛時雲也像那家老闆一樣打發自己,不如先硬着頭皮問個清楚。
“偷師?”盛時雲訝異地“啧”了一聲,旋即明白了秦二姐的意思。她拉近兩人的距離,輕輕拍去秦二姐肩上落的碎葉子。她柔淺地彎起唇角:“二姐能學盡管學去,都是自己人,說什麼兩家話。”
盛時雲并不在乎被人模仿了手藝,正因為有人願意學,美食才能越傳越遠、越傳越久,才能讓天底下的人都能品嘗到好吃的東西。
一幫人高高興興地收拾東西,準備各回各家。盛時雲幫着穆遂安把繩子勒緊,忽然又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一回頭,馮桃正領着喬喬在路邊揮手。
她倆剛從湖邊撈魚回來。自從趙大順出海務工後,母女倆的日子竟不像先前想得那樣難以為繼,反而更加逍遙自在。一大一小要麼回娘家住兩天,要麼出去踏青郊遊。
喬喬的外婆十分寶貝她的小外孫女,巴不得女兒帶着小喬喬在家裡住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外孫女,簡直要給寵上天。
趙大順的錢和信來得不勤,租給盛時雲的攤位費全都在馮桃手裡,故而不愁吃穿,家務又少打理,除了一時半刻想念起自家夫君,垂淚幾滴,大多數時候心情也極好。
“時雲小姨!”喬喬這兩個月又長了個子,小姑娘的臉上旋起兩個靈動的酒窩,乖乖地往盛時雲懷裡撲。兩家住對門,早就混熟了,她眨着眼擡起頭,咧嘴笑了,“穆姨父!”
盛時雲:?
穆遂安:!
一旁的莫秀娘看熱鬧不嫌事大:“——撲哧!”
畢竟是自家女兒喊錯稱呼,鬧了個烏龍,馮桃生生把唇邊的笑忍住了,點了點喬喬的頭:“你這孩子,别亂叫,給穆公子道歉。”
“哎喲!”喬喬一手抱緊了盛時雲的頸子,一手不服地揉了揉被戳疼的地方,對着馮桃做鬼臉。她腦袋聰明得像個精豆子,眼睛轉了轉,注意到穆遂安,舒服地靠在盛時雲懷裡,小聲道:“他耳朵都紅了。”
“噓,别說了。那應該叫什麼,小叔?”盛時雲隻當穆遂安是被小孩戲弄了臉皮薄,樂不可支地給馮桃使眼色打圓場。
“什麼呀,就叫小姨夫!叫小叔多顯老呀,哈哈哈!”莫秀娘往後仰身,秦二姐在她身後也不自覺露出笑意,覺得自己心态也跟着年輕了不少。
莫秀娘笑過了,一側臉瞧見馮桃腳邊放着的小桶,瞪大了眼睛,“嗬,怎麼抓了這麼多魚!”
喬喬不知道大人們在笑什麼,從盛時雲懷裡鑽出來,站到小桶邊,驕傲得像隻小孔雀:“嗯!都是我抓的!”
“全是你捉的?一共幾條魚?”聽到衆人轉移了注意力,自始至終沒有反駁的穆遂安連忙上前兩步,他耳廓的紅還沒消下去,總覺得動作裡帶了幾分刻意。
“一二三……七八……”喬喬掰着手指,努力算數,“九條!”
“這麼多?”盛時雲也挺驚訝。桶裡全是一紮長的小鲫魚,炖湯吃最是鮮美。灰黑的魚老實地卧在桶裡,頭挨着頭,尾挨着尾,不時吐出幾串泡泡。
“你要是愛吃就拿走,反正也是小孩兒撈着玩的,正犯愁怎麼吃呢。”馮桃似乎看透了盛時雲的心思,她先前的日子雖然過得精打細算,但現在竟逐漸放開了手腳,大大方方地把桶遞到穆遂安手裡,一揚下巴,“拿着。”
“這不好,做大人的不能奪喬喬所愛。”穆遂安推開木桶,去看盛時雲。後者臉上也頗有些為難,她撚着一絲頭發,眨眨眼解圍道:“要不這樣,咱們借馮阿姐的魚,去我家喝頓魚湯怎麼樣?”
喬喬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一聽到有魚湯喝,高興地拍起手。
她拎起木桶,捏了捏喬喬的臉蛋,信誓旦旦:“喬喬放心,我這手藝必不會糟蹋了你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