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級超級巨星以最璀璨的方式登上舞台，在極緻的熱烈與輝煌中攫取衆人的目光，那一刻，天地黯然失色，群星為之傾倒——”

星穹列車的放映廳中，扶涯聲情并茂地朗誦着她手中的稿子，而台下的唯一聽衆眉頭越皺越緊，并終于忍無可忍地擡手打斷了她的表演。

“扶涯同學。”

拉帝奧深吸了一口氣，便宜義女“求你讓讓她”的全方位立體環繞聲還未從耳邊完全散去，配合着扶涯剛剛的表現令他加倍頭疼。

天知道能在三十秒内解開維特利拉絲方程的真理醫生居然需要花十分鐘才能将情緒調整到盡量客觀的狀态，這樣才能保證他不會在第一時間砸出去一粉筆。

“多日不見，你的論文撰寫水平一如既往的災難。”考慮到星的再三央求以及他們為匹諾康尼付出的努力，這已經是拉帝奧所能想到的最溫和的措辭了，“這篇文章更适合出現在通俗雜志的征稿郵箱中，而不是作為天文學領域的研究論文拿給我審批。”

閉了閉眼，拉帝奧以最真誠的語氣發問：“你确定這是《高濃度憶質環境下的超新星爆發對時空曲場現象的觀測與研究》，而不是你心血來潮的某次即興創作？如果真相是你弄混了二者，我可以破例延遲本次答辯時間。”

“我必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扶涯嘴比大腦快，斬釘截鐵的一句否認脫口而出，随後才意識到了自己到底拒絕了什麼。

“好。”拉帝奧淡定地點了點頭，同樣幹脆利落地給出判詞，“零分，全部重寫。”

扶涯當場石化。

“不——要——啊！！！”

掃地路過放映廳的帕姆正在惬意哼歌，石破天驚的一聲哀嚎吓得祂掃帚脫手，“啪”的一下砸在了地上。但祂暫時也顧不上這點小失誤，捂着耳朵打開放映廳大門，探出頭來察看情況，“扶涯乘客？你還好嗎？”

“我、很、好。”扶涯咬着牙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怎麼看都跟她的語氣不符。

沒等帕姆回答，已經聽完一場荒唐彙報的拉帝奧不準備跟扶涯較勁——這隻會繼續耽誤時間，從座位上站起身，輕飄飄扔下一句“希望你能盡早修改論文并通過答辯”後翩然離去，臨走時還不忘跟帕姆禮貌地告别。

于是隻有碎了一地的扶涯獨自神傷，抱着帕姆猛吸三口後勉強回血，在對方炸毛之前熟練而迅速地展開安撫，并很快異想天開地探索起了新的畢業路徑。

“要不我試試能不能将第一真理大學的時間回溯到建校以前，然後定下不完成論文也能通過答辯的校規？”

“勸你不要這麼做。”恰巧經過放映廳前的丹恒聽到了這句話，眼皮狠狠一跳，果斷出言打斷扶涯這種一旦不加制止就會愈發離譜的幻想。

畢竟這家夥是真有把幻想變成現實的可怕能力。

扶涯對出現在這裡的丹恒表示疑惑，“你不是去[星辰的時刻]看機動球比賽去了嗎？”

“比賽結束，觀衆席上的球迷打起來了。”丹恒語氣平靜，将球場上的混亂局面一語帶過，“我不想被[獵犬]家系的人盤問，提前離開了夢境。”

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扶涯隻會扼腕歎息，“怎麼我不在現場呢？”

不用想就知道這個向來喜歡火上澆油的家夥在打什麼鬼主意。

丹恒習慣性地無語一瞬，懶得搭腔，隻是順口關心了一下這位畢業困難的在讀生論文怎麼辦。

輕而易舉就被轉移注意力的扶涯頓時愁眉苦臉起來，唉聲歎氣的模樣看得丹恒惴惴不安——通常這個時候就該有什麼東西來承擔扶涯的負面情緒了，将她一向從不内耗的美好品質發揚光大。

果不其然，扶涯苦惱的時間甚至還不足以丹恒把球迷大戰的事完整錄入智庫，想開了之後破罐子破摔地扯着忙完了的丹恒去拍賣場掃貨。

“事已至此，先花錢吧。”

雖然也很任性，但比起心血來潮去整點活最後自找麻煩的情節發展，這已經是比較正常且溫和的發洩方式了。

“等等，你的錢又是從哪兒來的？”

丹恒倒是不介意與扶涯一起去參加拍賣會，正好他也對幾個拍品比較感興趣，不過目前他更在意的是扶涯的資金來源。

清楚扶涯的斂财能力和擔心她劍走偏鋒是兩回事，這是對列車組上最大的不定時炸彈基本的尊重。哪怕剛剛收獲了家族的補償和謝禮，賬面上的資金也不足以供給她在拍賣會上揮霍，而賺得多花得快的扶涯顯然又在短時間内搞到了一大筆錢，問清來路很有必要。

興高采烈往外沖的扶涯腳步陡然一停，僵硬地回過頭，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心虛，幹笑了兩聲，“哈哈。我說是撿到的你信嗎？”

丹恒抱着手臂靜靜地看着她。

“好吧其實是洛可可——就是我在複樂園認識的一名巡海遊俠。”扶涯終究還是選擇了如實道來，“她是公司的重要通緝犯，上交相關線索可以拿賞金……别這樣看我，這是經過洛可可本人同意的，賞金平分，招來公司艦隊還是我幫她虎口逃生呢。”

“繼續說。”丹恒對她口中的“洛可可”有所耳聞，但并沒有放過她，而是立即就能判斷出扶涯還沒說完。

“……還有密斯帖，我的謎語人網友。”

忽略掉扶涯奇怪的交際圈，丹恒不由得略一挑眉，“他也被公司通緝了？”

“哦，這是我的報複，他知道以後拿錢消災，我照單全收了。”

如果星或者三月七在這裡，幾乎立即就能理解扶涯這句話的深意。很明顯她還在記仇，并且真的一點都不含糊地反手針對起了在複樂園攔住她動手的思林諾斯。

可惜丹恒不太了解其中的前因後果，隻知道扶涯不會是一個無緣無故找别人麻煩的人，隻能是那個密斯帖确實得罪了她，所以這一筆錢的入賬雖然手段不太光明但好歹沒什麼隐患。

“還有呢？”

看扶涯的表情應該還有沒說的，丹恒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