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萌被自己這侵入式的念頭吓了一大跳,坐的位置都立刻離陳述遠了一個身位。
嗯?這沒頭沒腦的沖動是哪兒來的?
沖動的對象錯了吧?
她口口聲聲說喜歡祁予望,說了這麼久,都從來沒對他産生過類似沖動。
連萌悄悄瞥了瞥陳述。
他已坐直身體,又重新端詳起她抱來的那摞書,間或瞧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在等她的回答。
她卻無心思考他提出的問題,全副心神又落到了他挑不出毛病的臉、出衆的氣質和超長的腿上——他真的不能細看,怎麼越看越好看啊。
等從美色裡猛地回過神來,連萌默默倒抽一口氣。
孟芊芊或許一句話都沒有胡說——陳述确實驚為天人,她也确實是會見色起意的人。
連萌被自己吓得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杯中剩餘的酒水。
她太在意自己突然生出的不當沖動,也就沒注意到身旁看似從容的男人眼中的恍惚。
連萌遲遲驚魂未定,喝完一杯長島冰茶,又問陳述再要一杯。
陳述沒拒絕,但提醒她:“喝慢點兒,這酒後勁比想象中大。”
連萌第二杯又喝到快見底時,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
她逐字逐句看了三遍,還是不敢置信,于是将手機遞給陳述,請他幫忙确認:“祁老師主動發消息給我了,不是我喝多了産生的幻覺吧?你能幫我看一下嗎?”
陳述一怔,接過她的手機,垂眸一看,面色微微凝固。
祁予望不止主動給她發消息了,還約她一起去看畫展,問她下周六有沒有時間。
“他真的約我見面嗎?我沒看錯吧?”連萌問。
陳述遲疑了下,點頭,“你要去嗎?”
“要去。”連萌下意識回。
她話說出了口,卻沒在心裡感受到從前要見祁老師時的那種雀躍感。
陳述聽見她的回答,扯了下唇線,将手機遞還給她,然後拿着自己的酒杯起身,“我也再喝一杯。”
說完,他去了廚房。
連萌獨自盯着祁予望發的消息研究起來,研究到陳述端着酒杯走回來,她都沒研究明白——既不知道好多天沒聯系,祁老師為什麼突然主動約她看畫展,也不清楚他的主動邀約為什麼沒讓她的心情有明顯的起伏波動,明明半個月前在寵物醫院偶遇他,她還心潮澎湃來着。
連萌靠自己充滿局限性的戀愛思維注定是搞不懂的,她在回複祁予望之前,将他發來的這條消息,截圖轉發給了孟芊芊。
沒過兩分鐘,孟芊芊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戳了過來。
閨蜜間的私房聊天,實在不方便在男人家進行。
連萌謝謝陳述請她喝酒後,就頂着醉意,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她進了家門,接通視頻,下一秒就聽到了孟芊芊的尖叫聲,“寶貝,你苦盡甘來了!我就說你的努力不會白費吧!”
連萌自己沒太興奮,孟芊芊倒是替她興奮了。
連萌見她這反應,平淡地勾了勾唇角,回:“是嗎。”
孟芊芊作為久經沙場的戀愛導師,從她的表情就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怎麼了?怎麼感覺你沒有很高興?”
連萌無奈地笑一聲,歎着氣,往沙發走,“可能是被他之前的冷淡傷到了吧。”
說是“傷到”有點誇張,但也确實打擊到了她的熱情。
“你追求别人,就這麼點耐力哪裡能行?在追求别人的過程中,被對方愛答不理,是個必經的過程吧。”孟芊芊吐槽并勸慰她。
連萌倒在沙發上,發問:“你追過别人嗎?你追人的時候,也被對方愛答不理過嗎?”
“我?”孟芊芊在視頻那頭指着自己,挑眉笑了笑,“我選擇太多,一個不行就立馬下一個。”
她不像連萌,這麼多年就喜歡上個心理咨詢師。
孟芊芊的心,随時呈打開狀态。
“一個不行就立馬下一個?”連萌閉着眼睛,疑惑,“可以這樣嗎?可以喜歡一個人的同時,也喜歡另一個人嗎?”
孟芊芊毫不猶豫地答:“當然可以。你喜歡一個人,他擁有的特質,不代表别人就沒有。面對同樣擁有你喜歡的特質的人,會心動不是很正常?你又不是腳踩兩隻船。”
“哦。”連萌受教了。
孟芊芊想到個例子,“就像你喜歡你的心理咨詢師,但同時也會覺得你的鄰居很好看一樣。”
連萌聞言,扶額。
她就不該給她看那幅速寫,孟芊芊看了之後,就認定她對她的鄰居同樣心懷不軌。
連萌當時堅決否認“心懷不軌”這件事,願意承認的隻有,她确實覺得陳述很好看。
眼下,她回想起剛才在陳述家想親他的那股沖動,“心懷不軌”四個字在她心底若隐若現。
連萌猶豫着,要不要跟孟芊芊說她對陳述那突如其來的沖動,可思來想去,實在羞恥得開不了口。
孟芊芊看她微表情變化精彩,以為她在認真思考祁予望邀約的事兒,于是問她:“所以那個心理咨詢師約你去看的畫展,你到底去不去?”
“去啊。”她之前那麼喜歡祁予望,想盡辦法送他禮物,苦思冥想跟他交流,做了好多不像她的事,那喜歡總不是假的,這會兒總算見到回應了,怎麼能不去——沒準兒見到本人了,被她淡忘的喜歡又會重新浮現心頭呢。
至于,對陳述的沖動,可能就是她一時激素分泌不正常吧——連萌粗暴地下了結論。
她在這樣的思緒中,醉意昏沉,不知不覺地被酒精趕着入了夢。
次日醒來,才給祁予望發去回複。
連萌:不出意外,有時間的,下周六見,祁老師。
—
到了周六,連萌早上八點醒來,睜眼的那一刻,進入清醒思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今天跟祁予望約了下午兩點半看畫展。
她抱着抱枕,在床上滾了幾下,最後坐起身,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連萌下床,打開衣櫥,想找找下午要穿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沒能找到合适的衣服,反而斷舍離了一堆舊衣服,塞滿了整整三個家用垃圾袋。
連萌開了家門,将垃圾袋放在門口——這樣出門的時候才不會忘記帶走扔掉。
她彎腰放下,再直起身,對面門突然也開了。
連萌聽見動靜,看過去。
陳述站在門裡,面無表情地問她:“你要出門了?”
“沒有啊。”連萌一愣,下意識看向地上的垃圾袋,“我扔垃圾。”
陳述“哦”了一聲,關上了家門。
連萌摸不着頭腦,他突然開門又關門是什麼意思?
中午十一點半,連萌吃完午飯,想去對門看看小白吃得怎麼樣。
她給陳述發消息。
連萌:現在方便去你家嗎?
她邊發邊出門,然後就看見對面門又開了。
連萌把這當成“方便”的信号,腳步沒有停頓地進了他家。
她去自動喂食器前确認小白的午飯吃得如何,見它吃得不錯後,輕輕揉揉它的肚子,當作獎勵。
她逗完小白,微笑着起身,轉頭就往門口走,同時随口跟沙發上的陳述打了聲招呼:“我走了。”
“去哪兒?你要出門了嗎?”陳述靠着沙發,語無波瀾地問。
“啊?”連萌聞聲,回身,拎了下自己身上的睡衣,“沒有啊,我穿這樣能去哪兒。”
陳述“哦”了一聲,繼續看起他的電視。
連萌一頭霧水,慢步回了家,想了又想,還是感覺陳述今天很奇怪,臉色也不好。
下午一點半,連萌穿着格子連衣裙,背個帆布包,戴上框架眼鏡,打扮得随意又文藝,打算出門。
她剛在門口換好帆布鞋,還沒拿上垃圾袋,頭一擡,陳述又在對面出現了。
連萌确定他今天真的不正常,她沉出口氣,等他先開口,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