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裡除了大件家具,全被她霍霍一空。她冷眼坐在一堆廢墟中,看着送飯過來的宮人驚慌失措的退下去。
沒過多久,連夜來了許多宮人船隻,他們低着頭,沉默着收拾殘局。一趟又一趟不厭其煩,樓裡重新被填滿,器物用具煥然一新。當然還有那塊匾額,不單流光溢彩連字迹也如出一轍!
賀孤玄沒來。
江絮再來時見到樓裡的景象随即明白過來,輕笑着走到一旁自如落坐。
這裡她已經熟的跟自己宮裡差不多了,如果她不是頂着太後這個身份,她甚至真的可以跟李書顔這麼和平相處下去。
“阿顔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明知故問,“自然是為了吸引他過來,”李書顔看着她,“娘娘能否代為傳話?”
江絮愣住,大概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反應過來後笑着應了聲好。
她略坐了會就告辭。
江絮字裡行間對他還有濃厚的情意,李書顔沒有真的指望她。
第二日,天氣照樣悶熱。
她閑來無事注意到,每日隻要欄杆的影子投到窗扉上,那時就會響起宮人送飯上樓的腳步聲。眼看影子上移,李書顔卡着時間下樓。
快速散開頭發,脫掉外裳,一步一步朝河裡走去。初時,河水有些燙,再往下有些冷,直到河水漫過她口鼻……
小船正好靠岸,送飯的宮人沉默着上樓。
緊接着,她聽到摘星樓上一聲又一聲逐漸失控的呼喚,宮人面無人色,跌跌撞撞的跳上船,船像離弦的劍一般飛射出去。
如果這次還不奏效,那她也沒撤了,真的隻能老死此地。
好在沒讓她失望,李書顔才穿好衣服上樓,一頭青絲還在往下淌水。就聽到樓下他急急呼喚的聲音。
“阿顔,阿顔,李書顔....”一聲又一聲。
賀孤玄飛奔上樓,看到立在樓梯口的人,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方才你在哪?”他拽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屋裡扯,手上力道大的吓人。他聽到送飯的宮人說遍尋不到她的蹤迹,他慌了,這裡四處環水,他不敢想她要是真的不見,自己會如何,生平第一次他像個瘋子一樣,不顧一切的沖過來。
她們全都找遍了,送信的宮人跪伏在地有口難言。
平日裡淵渟嶽峙,一絲不苟的賀孤玄,竟連玉帶也沒束,顯然匆忙的很。
還有顧忌就好,李書顔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心裡卻松了一口氣。
“朕叫的你時候為什麼不出聲?”面前女子垂首默立,細白的脖頸已經光潔如常,這二十多天,鬼知道這段時間他是怎麼過來的。
她是故意的,故意躲開宮人,故意讓他着急,他差點瘋了,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這樣逗朕很好玩是嗎?”他語氣漸重,伸出手扣住她下巴,強迫她擡頭。
對上她蓄滿淚水的眸子,滿腔怒火瞬間熄滅,賀孤玄心口一緊,不自覺放緩了語氣:“哭什麼?”
視線相撞,含着的淚突然不受控制滾滾而下,她一言不發,扭頭掙開他的鉗制。
賀孤玄手上落空,看着她瞬間哭成個淚人,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的僵在原地。
他對她下了這麼重的手,她難道不想看見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剛才語氣太兇?
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小心翼翼的拂去她的淚水。
李書顔靜靜的站着沒再反抗,他松了一口氣,手指撫過耳側,那裡已經看不出痕迹,還好沒有留疤。
接着往下撫上脖頸,賀孤玄指間顫抖,輕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下次不要這麼吓朕!”
“我不這樣,你到什麼時候才會來?”她語調哽咽,眼裡滿是盈盈水光,就這麼擡眼直直向他看來。
賀孤玄腦子瞬間空白,悔意如同潮水般湧來,激的他眼鼻發酸,猛的把她擁進懷裡。
原來她在等他,“為什麼不說,隻要你告訴宮人一聲,你想見朕。”
“是朕不好,讓你等了這麼久……”
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語無倫次。
兩人身體貼合,她的臉頰靠在他胸口,他似乎不滿足于此,低頭蹭了蹭她濕漉漉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