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國可派人來了?”栾序側目問道。
戴權甩了甩拂塵:“王爺英明,現陛下正召見來使,禮部的大人們在旁陪着。說是真真國的艾米莉公主也随行前來。”
栾序颔首示意已知曉,腳步加快。
戴權見栾序的腳步不停,神情頓時有幾分難以言喻,出聲道:“王爺,不如待會再去?”
先前暹羅國的公主随使臣來朝貢,本意是将公主同貢禮一起呈予皇帝陛下,以換求庇護。
彼時皇子們正值冠年,正是娶妻納妾之時,皇帝當時見暹羅國納貢誠意滿滿,高興之餘便大手一揮允公主自行擇婿。
公主也是個爽快人,大膽跪在地上,視線越過皇子指着混在一群中年大臣裡鶴立雞群的栾序,說要嫁他。
可不知為何,還沒等栾序開口,倒是龍椅上的皇帝笑着揭過了此事,補充道除了淮陽王外公主可随意挑選夫婿。
好在暹羅國的公主是個有腦子的,便沒有再強求,隻笑道,陛下既舍不得我那我惟願伺候陛下。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帝王反複。
但隻有皇帝和忠順王知道,不過是栾序條件不允許,不然那熱烈盛開的暹羅國公主便要花落淮陽王府了。
“無礙。”栾序沒有理會戴權的擔憂。
栾序正職是吏部尚書,南安王兵敗被俘如此重大之事他自是要前去商議。
“這…請王爺三思。”戴權有些着急,畢竟淮陽王對自己這藍顔禍水的屬性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甚至壓根感受不到那些千金貴女對他投來的暧昧目光。
戴權不免擡眼再次看向淮陽王。
一襲朱紅朝服身長玉立在陰沉的天色下,面容清俊,黑瞳矜貴而清冷,仿佛捉不住的月色。
可惜了卻是個木頭樁子。
戴權常常遺憾他的不解風情。
栾序垂眸,他之所以如此自如 ,
是因為他同皇帝、忠順王說明隐疾後,他就壓根不必出手,皇帝和忠順王自會替他擋這些卷來的桃花。
畢竟指婚是純純的利益交換,誰家都不是軟柿子。
若是那些掌上明珠的高門貴女嫁過來卻發現對方連夫妻生活都不能保證,估摸着新娘明日便能回家哭訴,而有權有勢的母家則真的能直接帶人将忠順王府屋頂都給掀了。
誰也不想因此結仇。
不多時,栾序便到了殿外,由内侍通傳。
可得到的回複卻是讓他在外候着。
栾序倒也不意外,将手放漢白玉蘭杆上,眺望翻卷在雲海裡噼裡啪啦的閃電,轉了轉玉扳指。
“王爺,此地風大,眼見着怕是要下雨了,不如先随奴家去偏殿歇着?”戴權又躬身上前看着栾序。
栾序轉過身‘嗯’了一聲,随戴權去偏殿休息。
不多時,便又有内侍來通傳令栾序見駕。
栾序踏出偏殿時,遠遠便見禦書房走出着裝明顯與中原服飾不同的四男一女。
為首的女子身着金絲織的鎖子甲洋緊袖襖,一頭金色的頭發随意披散着宛若初升的朝陽,發間打着聯絡滿頭帶着各色珠寶玉石。
栾序讀過的許多洋書,有本風土人情的遊記裡寫到洋人民風彪悍,做事遵循自我意願,對于頭發的打理向來是華麗至極,今日一見,書上所言不虛。
她未曾佩戴面紗,而是大大方方面對所有人,隔空也看到了栾序,眼前一亮道:“可以請他帶我們去船廠談生意嗎?比起這些人,有個美人陪我我想我會更開心,沒準明天我們的談判也能輕松些?”
領路的禮部官員聽到翻譯的話,神色為難:“王爺需與陛下商談國事不方便陪公主去。”
“也行,但我希望明天的談判桌上能看見他。”艾米莉公主倒是沒有繼續放肆。
他們的交談聲不大,等栾序走過來時,艾米莉已恢複了禮貌。
栾序目不斜視,簡單見禮後便往禦書房而去。
艾米莉依舊站在原地注視着栾序的背影,湛藍的眼眸帶着幾分好奇,轉用方言同随行的族人說道:“先前我見着那些形容猥瑣的中年男人還以為中朝所有官員都長那樣,我現在見着這人才放下心來。”
說着又歎息道:“也不知這中朝可有男風倌?能不能找到和他一樣的。”
“公主放心,方才已經打聽過中朝人都為公主備好了,隻等着公主您去挑。”跟在艾米莉身後的使臣又道:“不過艾米莉公主我們此行的目的可不止是為您找男寵,更重要的事您莫要忘了。”
“知道了。”艾米莉不悅地甩了甩頭發,随着她的動作發間的珠寶發出清脆聲響:“我覺得不過是父皇的猜想罷了,雖制船廠的确在中朝,但錢莊應當不是,中朝人這麼唯唯諾諾哪裡能是和我們搶生意的人?”
艾米莉從小便常聽說中朝如何是人間天堂,如今來此不免大為失望,不過是群唯唯諾諾的鼠輩罷了。
他們叽叽呱呱講的雖是土著方言,饒是翻譯也分不清這兩人在說些什麼,但又見對方時不時擡頭看向他們,想來是在當着他們的面議論他們。
随行護送的禮部官員見此隐有不滿,但礙于人質還在對方手裡捏着,隻能硬着頭皮帶他們前往圓明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