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榮昌長公主雖然不喜歡她這個女兒,但該給的嫁妝卻是依禮制給的齊全,金銀細軟、壓箱銀、鋪子,還有屬于她的封邑,一應俱全。
她出生時,承德帝不僅給了她昭華郡主的封号,還賞賜了一座郡主府給她,隻是她那時年幼,長公主哪裡舍得她離開自己,獨自開府。
後來她被接回府後,得知自己有一座府邸,也曾去看過,隻是那郡主府荒廢許久,住不得人。而她又想得到長公主的親近,漸漸就習慣了住在國公府的日子。
這也是她選擇和離的底氣,哪怕長公主不贊同她的決定,哪怕國公府再也容不下她,她還有一處栖息地。
“去歲侯夫人病重,府裡的帳上出不了銀錢,挪用了您在京郊莊子的收成。”梅香拿來賬本,指着一筆出賬跟楊明珠解釋道。
“我知道這個。”楊明珠點了點頭,這錢還是她點頭讓梅香拿的,那時長信侯府入不敷出,又臨近新年,她隻得拿出自己的嫁妝來貼補侯府。
“還有幾次……”梅香翻了一頁,繼續道:“先長信侯的藥材,新年兩位小姐的新衣頭面,還有二房那位公子的……”
“梅香,”楊明珠打斷她:“我信你,何況這些都是我讓你做的。”
見梅香一臉困惑,她歎了口氣,拉着梅香和晴山坐下,娓娓道來。
“我讓你們去盤點嫁妝,并非是不信任你們。”楊明珠拉起兩人的手,放在自己膝上,她道:“我打算和蕭漸鴻和離,讓你們盤點嫁妝也是方便盡快與他一刀兩斷。”
晴山一直知曉楊明珠對蕭漸鴻的态度,她早就盼着楊明珠與那背信棄義之人和離,隻是楊明珠一直不肯。突然聽到這話從楊明珠嘴裡說出來,她高興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梅香卻是一臉的驚訝,她原以為楊明珠會和蕭漸鴻一直這樣相敬如賓過下去,沒想到她要和離!
隻不過,梅香到底是國公府出身的,她雖然驚訝,但依然保持着得體的儀态。
她張了張嘴,想問一句為什麼,但看到楊明珠臉上堅定的表情,又收回了疑問。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楊明珠的侍女,楊明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她隻需要聽從即可。
“我會盡快跟他談妥,”楊明珠的臉上浮起一抹笑來:“你們也準備準備,等拿到和離書我們就離開長信侯府。”
“好嘞!”晴山笑着道:“早就想離開這裡了嘿嘿。”
“你呀!”楊明珠輕推晴山的眉心,笑的一臉寵溺。
梅香也笑了,随即她猛然想起那個小徐,連忙問道:“郡主,那個叫小徐的下人怎麼辦?”
楊明珠帶徐不疾進侯府的時候說他是國公府的下人,可梅香先前從未在國公府見過他,而他周身的氣度也完全不像一個卑躬屈膝的下人。
這樣一個不清楚底細的人,借國公府的名義帶回長信侯府還成,畢竟楊明珠現在是侯府實際上的女主人,但若是想帶回國公府,恐怕是不行。
梅香說的沒錯。楊明珠聞言止住了笑意,她怎麼把這個徐不疾忘記了。
“就說他是郡主您在長信侯府救下來的人呗。”晴山想當然道,畢竟,她當初就是楊明珠在外頭救下來又帶回國公府的。
“不一樣的。”梅香道。
晴山那時不大,看起來弱不禁風,長公主雖然心軟同意楊明珠留下她,卻暗中派人去查了她的底細。
可這個徐不疾,不知道他底細如何。
楊明珠并非不懂,她沉思半晌,而後道:“明日我問問他,要不要跟我回國公府主再做打算。”
總歸是徐不疾硬要她收留他,是他需要她的幫助,若是她實在留不得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正說着,房門突然被推開。
楊明珠擡眼望去,隻見一身墨色長袍的蕭漸鴻站在房門口,他垂着眼,看不清表情,耷拉的肩背倒是顯出幾分頹廢來。
楊明珠并不關心他究竟遇到了什麼事,隻是拍了拍晴山和梅香的手背,讓她們去忙了。
還未到楊明珠就寝的時辰,她一如往常,拿着一本遊記靠着引枕讀了起來,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進屋的蕭漸鴻。
這原本是一個稀疏平常的小事。
過去的兩個月,自楊明珠搬來與蕭漸鴻同住,兩人便保持着這樣心照不宣的默契——一個睡床,一個睡竹榻,一個滿腦子别的女人,一個安分守己過自己的小日子,互不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