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想想吧。”陸院判有些不忍心,他學過一些周易,偶爾窺得天機,卻也不能随意道破,隻能采用這樣的方式暗示,至于對方能不能勘破,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了。
“......”長公主陷入沉思,她在國公府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倒是很少有人會跟她說這話,她也很少去思考,今日陸院判的話讓她如醍醐灌頂,她的眼前仿佛一直懸挂着一道屏障,如煙似霧,阻隔了她的視線。
而現在,那道屏障似乎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讓她得以從裂縫中窺得前路。
“我知道了,”長公主沉默了許久,才突然開口:“待我忙完芷柔的婚事,便去找她。”
“打鐵需趁熱。”陸院判意有所指道。
隻是那時長公主還在想如何向王家替楊芷柔争取她該有的,并未聽出陸院判的話外之音。
陸院判走出國公府的時候,迎面碰到剛從外面回來的楊芷柔。
楊芷柔知道他,略帶讨好地向他行禮:“陸爺爺,您來了。”
陸院判看着眼前笑意未達眼底的少女,隻是輕微地點點頭,而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入夜,陸院判坐在院中飲茶,他眼睜睜地看着原本清朗明亮的玉盤逐漸被烏雲吞沒,卻無能為力,他在寒風中起身往屋内走,一幅殘卦孤零零地落在石桌上。
欽天監。
保章正和幾個靈台郎圍坐在桌前,桌上是熱氣騰騰的熱鍋子,四周擺滿了新鮮的牛羊肉。
“今兒這天真冷,最适合吃這熱鍋子了。”
“快吃快吃,等下我還得去記錄天象變化。”
“哎呀煩死了,咱們天天記這個有什麼用啊,這大風,不用觀察也知道天冷了要下雪。”
“要我說,咱還不如那監侯司曆,好歹人家可以推曆法。”
“好了好了,都别抱怨了,仔細被監正大人聽到,又該罵咱了。”
......
屋外,夜幕低垂,明月高懸,遠處的天際邊偶有一兩顆孤星,隻是那星光太過暗淡,完全被盈盈月光掩蓋了光輝。
突然,一道流星劃破長空,在漆黑的夜空中留下一道長長的尾迹,久久不曾散去。
天際,那顆原本暗淡的星星一閃一閃,深邃而神秘。
禮部侍郎孫啟明這幾日心煩的很,原本他們禮部依照承德帝的吩咐籌辦長信侯府世子的承爵禮,一切都準備好了,隻待欽天監算個好日子,就可以順利舉辦。
哪想到臨到頭,蕭世子居然做出這般膽大妄為之事,承德帝氣得将人下了昭獄。
至于這準備好的承爵禮,自然是擱置了。
“倒不是我多嘴,咱這差事辦得也太沒意思了,”孫啟明吹着胡子,心裡憤憤不平,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接着道:“你說說,先前忠信侯也是這般,一切都準備好了,突然不讓辦了,我這力也出了,銀子也花了......”
“孫兄,稍安勿躁。”坐在他對面的人給他的酒杯滿上,又道:“且聽上天的安排。”
“唉,王兄你有所不知,”孫啟明打了個酒嗝,又道:“我這忙活半天,最後什麼也沒辦成,政績一個沒有。”
說着,孫啟明又喝了一杯。
“罷了罷了,不說我了。”孫啟明擺擺手,“你府上跟跟國公府的婚事談得如何?”
與孫啟明一同飲酒的正是工部侍郎王慶豐,王敬的父親。
“快成了。”
提起這門親事,王慶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竊喜,一副得了天大好處的得意模樣。
他雖然極力想掩飾自己的得意,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所幸對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也不怕什麼。
“唉,到了我這個年紀,早已對升官發财不抱什麼希望了,”王慶豐端起酒杯卻并未喝下去,他繼續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我家那小兔崽子,整日裡不學無術,混不上個一官半職,也不知道等我百年後他要如何活下去。”
“現下不是解決了嘛,”孫啟明挑眉:“有長公主女婿這個身份在,王兄你還擔心什麼?”
孫啟明這話說得沒錯,王慶豐夫妻二人原本就是這個打算,隻要上了長公主這艘大船,他家王敬無論如何都能得到長公主的庇佑。
隻是,想到剛被打入大牢裡的那位“長公主女婿”,王慶豐心中浮現起一絲不安。
“王兄不必憂心,”像是看出來王慶豐的擔心,孫啟明道:“蕭世子犯的錯,天下再無第二個人會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