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漸鴻聞言,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喃喃道:“我知道我錯了,我隻是不想失去她。她先前要同我和離,要和小白臉私奔......”
“你知道和離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我要看着她嫁給别人!”蕭漸鴻猛然擡起頭,聲音也突然拔高:“我不能接受!”
昏暗的燈火在蕭漸鴻的臉龐上投下一片深邃的陰影,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絕望:“她說......她要和離,要帶着那個小白臉回國公府雙宿雙栖。”
“那一天,她說有事要跟我說,我一猜就是和離,”蕭漸鴻露出一個苦笑,“我不想失去她,所以我給她下了藥,把她關進祠堂,因為隻有祠堂,那個小白臉進不去......”
“我又去給那個小白臉下了藥,然後親自把他扔下懸崖......”
“我沒有想害死她,我隻是想等處理好小白臉後,就去祠堂把她接出來,我想和她好好過日子的......可我沒想到,祠堂會起火......我甯願是我被燒死在裡面也不想她受到傷害!”
天牢裡終年不見天日,潮濕與陰冷似乎滲透到了每一個角落,空氣中彌漫着的絕望如同寒氣一般,仿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裴松月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知道,蕭漸鴻如此偏執的背後,也許隐藏着不為人知的痛苦與掙紮。他能感受到蕭漸鴻話中的痛苦與決絕,可這并不是他犯案的理由。
良久,他等蕭漸鴻平複了心情,這才開口問道:“郡主身邊的那個叫梅香的侍女,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雖然是疑問,裴松月的話中卻暗含一絲笃定,仿佛認定了梅香的失蹤就是蕭漸鴻所為。
“梅香?”蕭漸鴻想起那日,她明明面色蒼白,卻還要堅持跟着他去見母親,他不是不知道梅香的想法,在與母親的談話中卻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離開時沒有看到梅香的身影,他有一瞬間是慶幸的。
他自覺自己在得知楊明珠要與他和離,并且要帶小徐回國公府後漸漸走向瘋魔,也許他也寄希望于梅香,希望她能找人來救出楊明珠,也希望自己能夠停止這一切。
“她沒有回國公府求助嗎?”蕭漸鴻疑惑地開口。
“你真的沒有對她做什麼嗎?”裴松月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觀察蕭漸鴻的每一個表情。
蕭漸鴻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她是想找人救......郡主,也許你不信,我挺希望梅香能叫人來救郡主,是不是很可笑?哈哈。”
說着,蕭漸鴻擡頭看向裴松月,他半哭半笑,聲音有些癫狂:“我好像瘋了,自從知道她要與我和離,我就處于崩潰邊緣,我想她的眼裡、心裡隻有我,所以才想把她關起來,讓她的眼裡隻有我!”
“是我太害怕失去,才會做出這種錯事。”
蕭漸鴻的眼角紅彤彤的,聲音嘶啞,面容幾近猙獰,看在裴松月的眼中,隻覺得可笑。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裴松月面上平靜,藏在袖中的手卻緊握成拳,他勉力維持冷靜,聲音卻忍不住擡高了些:“你口口聲聲說愛郡主,卻在新婚之夜抛棄她去了軍營,扪心自問,聖旨有那麼急嗎?”
“在外的一年,你有寫信回來關心她嗎?你在外打仗,她為你操持整個侯府,你有沒有感謝過她?”
“你要娶平妻,在喪期與旁人私會,你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如今說你愛她?”
“你說你愛郡主,卻将她囚禁在祠堂,讓她失去了自由!你可知,她因為你口中所謂的愛,差點命喪黃泉!”
裴松月的聲音在牢房中回蕩,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鋒利的劍刃,重重地砸在蕭漸鴻的心上。牢房裡的空氣仿佛因為這激烈的對峙而凝固,腳下的每一塊青石闆都顯得異常冰冷。
蕭漸鴻臉色蒼白,唇邊挂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原本明亮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閃爍着複雜的光,既有痛苦也有後悔,他無力地辯解道:
“我隻是想和我的夫人白頭到老,我有錯嗎?”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仿佛連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離,布滿傷痕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似乎在尋求一絲支撐。
裴松月卻不為所動,繼續指責:“你的愛,自私又狹隘,隻會傷害郡主。”
他又如何能釋懷?當初若不是他執意要退婚,也不會将楊明珠逼入絕境,如今他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蕭漸鴻呢。
裴松月原本挺直的肩背蓦地耷拉下去,他看着一臉痛苦的蕭漸鴻,唇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聲音低沉而帶着一絲無奈:“我又有什麼資格說這些呢......”
牢房外,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擋,恰如裴松月此刻的心情。他最後望了一眼蓬頭垢面的蕭漸鴻,轉身離開。
有了上一次的出行,楊明珠總算找到了樂趣。
每日午後,玉姑姑和晴山都會帶着她出去轉轉,有時隻是在宮道上來回走動,有時則是去禦花園“看”花。
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能聞到風中飄散的冷香,甚至可以循着這股冷香,慢慢摸索到梅樹下。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觸摸着那冰冷粗壯的枝幹,柔嫩的花瓣在風中微微顫動,她似乎能感受到梅花在寒風中的堅韌。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梅花的芬芳充盈在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