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官袍的裴松月就站在廊下,遠遠地看着她,忽而想到,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穿官袍。
冬日的陽光并不刺眼,反而帶着一絲溫暖。楊明珠站在紅梅樹下,臉頰紅潤,也不知是被陽光曬的,還是被寒風吹得,看起來比身側的紅梅更加鮮豔。
盡管他未出聲,楊明珠還是捕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轉向裴松月的方向,輕聲問道:“誰?是誰在那裡?”
“是我,郡主。”裴松月擡高了聲音道:“裴松月。”
說罷,裴松月踏着銀裝素裹的園徑快步走去。站定後,他朝守在楊明珠身後的人點了點頭。
“裴大人?”楊明珠的聲音帶着一絲驚訝:“沒想到能在禦花園巧遇。”
“是呀。”裴松月輕歎一聲,順着楊明珠的話頭繼續說下去:“今日天晴,這園中的梅花開得格外熱烈。”
“裴大人,”楊明珠微微一笑,而後忽然開口道:“恐怕今日不是來賞花吧?”
裴松月神色一怔,他今日确實有要事才得以來這後宮。
楊明珠遇險那日,隻有晴山一直陪在身旁,也是她告訴的梅香要回國公府求助,他有些事要同晴山确認。
裴松月驚訝的是,他還什麼都未曾說明,楊明珠竟能猜到。
仿佛是感應到裴松月的驚訝,楊明珠解釋道:“後宮非同尋常,裴大人一人前來,出入自如,怕是有案子要查。”
“是要找晴山問話嗎?”楊明珠笑了一下:“你方才開口前停頓了,我身邊隻有玉姑姑和晴山,玉姑姑是宮裡人,與長信侯府的事無關,想來你是找晴山的。”
裴松月輕笑一聲:“郡主果然冰雪聰明,心細如發。”
楊明珠隻是笑,卻并未開口解釋。自她失明之後,什麼事都做不了,閑暇時間隻能胡思亂想。她的世界裡隻剩聽到的聲音,便思考或編撰這些聲音的前因後果,打發時間。
比如聽到落雪的聲音,她會想象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灑灑從空中跌落,落在某個小侍女發間的珠花上,伴她步入溫暖的室内,而後化成了水,晶瑩的水珠成了珠花上露珠。
進宮不易,今日裴松月也是借着查案之名才求得此次機會。他原想多陪陪楊明珠,卻又突然發現,他似乎并沒有這個資格說“陪伴”二字。
有其他人在場,裴松月收斂起視線,将所有的情緒掩在眼底,面上一派認真嚴謹。
因着楊明珠身邊離不開晴山,裴松月便帶着晴山在梅林旁的廊下問話。
楊明珠似乎很喜歡這片梅林,站在樹下什麼也不做也能待很久。
“郡主說,這梅林間的聲音很好聽。”晴山見裴松月的目光一直飄向梅林,便随口說道。
“是嗎?”裴松月回過神來,臉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薄紅。
裴松月問得很詳細。
說起來慚愧,楊明珠被關進祠堂那日,他因為處理積案已經好幾日不曾回去,對長信侯府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蕭漸鴻的院子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白臉。
“小白臉?”晴山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小白臉?雁聲堂是世子的院子,怎麼會有小白臉?”
“晴山,你再仔細想想。”裴松月也覺得奇怪,但蕭漸鴻那日一提起那人就情緒激動,不似作假。
晴山仔細回憶雁聲堂裡的侍從,卻沒想到有哪個男子面白如粉。而且,在雁聲堂伺候的人多是侯府的家生子,除了......
“徐道長?”晴山試探地問道。
晴山點了點頭,如此想來,徐不疾在雁聲堂時雖然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但他面冠清逸,身姿如松,确實擔得了一個“小白臉”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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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前對郡主不敬的那個徐道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