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能讓他住進雁聲堂?”裴松月瞬間變了臉色,聲音也不由得擡高了些。他偏頭看向梅園中的楊明珠,隻覺得她的身邊處處充滿了危險。
“郡主說,賞花宴那日是徐道長救了她,徐道長無處可去,求郡主收留......”晴山當初也反對過,可楊明珠是主子,她的話晴山不得不聽。
剛開始那幾日,晴山始終擔憂,總怕這個徐不疾會不會暗自對楊明珠下手,也曾處處提防。
但徐不疾說,先前是他誤會了楊明珠,是他做錯了,如今他不會再對楊明珠動手了。
徐不疾認真說話的時候,确實挺有幾分仙肌道骨的模樣,加上他言辭懇切,平日裡也隻是在院子裡劈柴,對于其他下人交給他辦的事也不拒絕,晴山便放下了戒心。
“郡主還說,要帶他回國公府。”晴山回憶着當初楊明珠說的話,隻覺得奇怪:“郡主好像很信任他,不過出事那一日,卻是沒找到徐道長。”
裴松月眉頭緊皺,他一手掐了掐眉心,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線索,還未等他抓住,就逃走了。
“裴大人,梅香......有線索了嗎?”晴山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知道大理寺辦案,她沒資格過問,可楊明珠這些日子時不時地會問起梅香,她隻能硬着頭皮繼續騙下去。
有時看着楊明珠關心的表情,她軟了心腸,想向她坦白一切。可她又擔心,楊明珠會難過,她的郡主如今看起來十分輕松的模樣,可她知道,楊明珠對于自己失明一事還是耿耿于懷。
撒下第一個謊言後,就需要撒下無數個謊言來圓謊。
晴山看向園中站在楊明珠身後的人,隻覺得進退維谷,楊明珠很讨厭欺騙她的人,若是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欺騙了她,恐怕會難過。晴山不怕楊明珠生氣,隻怕她會傷心,會不再信任她。
裴松月搖了搖頭,他看着沐浴在暖陽中的楊明珠,壓低了聲音,道:“蕭漸鴻不曾對她下手,想來梅香是在前往國公府求助的路上出了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剩下的話裴松月說不出口,梅香已經失蹤了半個月有餘,若下手的人是蕭漸鴻,他還有可能會看在楊明珠的面子上對梅香手下留情,可如今下手的另有其人,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梅香恐怕兇多吉少。
晴山幼年跟着雜技班子行走江湖,最擅長察言觀色,很快聽出了裴松月的未盡之意。她的心猛然一沉,隻覺得悲從心起。
問完了話,裴松月折回去向楊明珠告别。
他心裡有些不舍,聽晴山說,楊明珠已經跟長公主提過,待她身體休養好便會搬進郡主府裡,以後,他們見面的機會恐怕會更少了。
“裴大人?”楊明珠久久沒得到裴松月的回答,又問了一遍:“我送送你吧。”
“郡主有話要說?”裴松月走在楊明珠的身側,他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生怕出現什麼差錯,讓楊明珠再次受傷。
楊明珠的右手上拿着一根翠竹,那是晴山特意找來的,竹子通體的竹刺已經被晴山打磨幹淨,又用軟綢包邊,以防傷到楊明珠的手。
有了這個竹子做的拐杖,楊明珠可以用來試探前方是否有障礙,這樣即使無人攙扶,楊明珠也能出行。
晴山和玉姑姑落在他們身後十丈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跟着。
楊明珠壓低了聲音,問道:“蕭世子現下如何?”
從楊明珠的嘴裡聽到蕭漸鴻,裴松月的心猛然一沉,說不清心裡是何感想,裴松月沉默了一瞬。
“縱火之事恐怕與他無關。”楊明珠自顧自道,她的本意也并非是想知道蕭漸鴻的近況,裴松月回複與否并不重要。
“郡主為何如此笃定?”裴松月聽出楊明珠話中的堅定,隻覺得心痛難忍,難道她還是對蕭漸鴻情根深種,即使差點被他害死,也要為他說話?思及此,裴松月怒火叢生,隻覺得心髒又酸又澀,卻無處訴說,語氣也不由得擡高了些。
楊明珠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并未發現裴松月的變化。
原先,她沒有找到畫像上的女子,便以為自己可以逃過一劫,沒想到她還是差點死在火裡。
縱火的人若是蕭漸鴻,那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先是把她迷暈關進祠堂,再去放火。他們二人同住一室,他既然可以在不知不覺中下藥迷暈她,就可以在不知不覺中下藥毒死她。
毒殺她後,隻需要對外宣稱她突然暴斃,便可以躲過一切。
可若是縱火,必然會引起衆人關注,縱火的地點又是蕭氏宗祠,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即使真的把她燒死,也定然會露出馬腳。
“所以我才笃定,蕭世子不是縱火之人。”楊明珠娓娓道來。她沒說的是,也許這一次的縱火與上一世相同,都是那個眉心有痣的女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