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來到案發地，蹲下身子很久，似乎在緬懷他們，也似乎在默默悲傷。謝凝霜跟白渺垂着頭，沒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出。

葛薇動了動，側頭看向她們。

“這裡不太對勁兒。”

白渺趕緊回話：“因為發生了兇案，所以近期都沒有人來此遊玩，所以很安靜……”

“不是這點。”葛薇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頸，聲音有些嘶啞：“這裡太幹淨了。沒有血迹，沒有刀痕，似乎被人為清理過。”

謝凝霜與白渺對視，忽然發覺了這一盲點。

在京城的案子，現場都被清理過，所以她們理所當然習慣了幹淨的現場。對于師傅們的案子，因為大雨的關系，她們也想當然認為現場應該就是幹淨的。

所以……

“是墨閣的人幹的？”謝凝霜出聲詢問，葛薇搖頭。

“不清楚，不過，手腳這麼幹淨，應該不是第一次殺人。白彥跟白酩生來坦蕩，除了二十年前那起事故，據我所知，應該沒有仇家。”

葛薇此刻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該不會，兇手是朝廷内部的人吧？

但是她轉念一想，他倆都隐居二十多年了，不至于會被人惦記這麼久。

要麼是他們幹了什麼事，被朝廷眼線抓包；要麼就是其他人，比如……

墨閣。

白酩的武功很厲害，但是白彥不行，既然白彥是最後死的，那麼葛薇更傾向于他們是被朝廷的眼線除掉了。

既然能瞞過季蘭長公主……那麼這人很可能來自上面那位，可是……他不是現在已經不理朝政了嗎？

還有那位同行的女子，自稱是他們師妹的施娘子……

葛薇自嘲般笑了笑。

自己還是對白酩不夠上心啊，竟然連他還有個師妹都不知道。

要是早點知道并攔下他們，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葛薇擡頭望着鏡湖，忽然愣住了。

紅日初生，鏡湖周圍的柳樹枝條垂向湖面，湖心應着明媚的天空，燕子飛過，點水一略，此刻情景就像一面鏡子橫亘在湖面上。

“溪邊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雲，人在行雲裡。高歌誰和餘？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她不禁喃喃自語着這首詩，不知是誰人寫的，曾經被白酩用來追求過她。

白酩不善文采，此詩是寫景物的，葛薇曾提醒他。而他卻說：“三娘，你就是我的鏡子，可正衣冠，可正品行。”

于是，葛薇愛上了他。

雖然，此句是他醉酒後說的，也不知他醉夢中看到了誰。

原來，世間真有這等仙境，不知白酩之前是否來過此地，也不知白酩死前是否看到了這初生美景。

他們隔着時空，在同一地點，再次相會了。

平時聚少離多，卻在死後重逢于此。

諷刺嗎？

葛薇不知道，她隻知道，白酩的死，應該跟二十多年前，甚至更久之前有關。

她轉身看向她們，輕輕道：“回去吧，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東西了。”

三人回到聆風鎮，葛薇坐在車内，感覺似乎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待視線聚焦，頭腦冷靜下來後，她隐隐約約聽到車外的号外聲。

“前些日子的‘水鬼’，你們可還記得？現在啊，燼楠邊境被詛咒了，誰都跑不了！”

“據說啊，是絮館的媚娘……”

葛薇黑紗下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她似乎很是滿意眼下的局勢。

就讓謠言再傳的猛烈一些吧！

三人在宏福客棧下車，水衡天下那邊卻傳來争執之聲，隐隐還有女子的哭嚎。

謝凝霜跟白渺面面相觑，葛薇下車，往那邊走去。

水衡天下别院，衆妓子圍坐一團，正中燃着紙錢燭火，一打一打的紙錢被扔進火坑内，妓子甲跟妓子乙喃喃自語：“老闆娘一路走好，芙娘子一路走好，别回來了，求求了……”

葛薇悄聲靠近，吹了一口冷氣，衆妓子駭然驚叫。葛薇抱臂站着，狀似好奇問道：諸位，這是在祭奠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