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氣急,卻也隻能在一旁苦口婆心勸道:“兒啊,今日宮宴,聖上親點你名,豈能随意缺席啊?!”
下朝時濟帝特意提了一嘴,想來便也是因丞相府長公子與長公主有婚約在身,濟帝身為兄長,自是要親眼瞧瞧這位驸馬。
隻是丞相府這位長公子也是個倔脾氣,對這門親事未曾予以認同,更不願前去今日宮宴,對此丞相也頗為無可奈何,他總不能将人綁過去不是?!
便是丞相這般說,坐在案前的長公子依舊不為所動,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擡一下,視線始終落在手中那本醫書上,隻是聲音淡淡傳來:“您隻消說我病了便是。”
當今天子仁厚,不過就是一次宮宴,想來就算他稱病不去聖上也不會怪罪。
正當丞相焦頭爛額之時,嚴念從屋外推門而入:“爹,還磨蹭什麼呢?再不走馬上就要遲了。”
丞相苦大仇深一拍雙手,訴苦道:“你兄長不願去,這乃是聖上親點,這是能由他不去的麼?!”
嚴念的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轉,最後了然的将丞相推出門:“您先出去,我勸勸他。”
待屋内隻剩下二人後,嚴念趨步至書案前,雙手撐着桌沿,還不等她說話,她這位長兄便道:“不必勸我,我是不會去的。”
他素來不喜湊熱鬧,更何況平白無故有了婚約,另一位當事人也在,他便更不願去了。
聞言,嚴念隻是微微一笑,小心思寫了滿臉:“哼哼~哥,你前兩日不還找我打聽一位姑娘?說不準她今日會在宮宴啊。”
前兩日她這位長兄不知是開了哪門子的竅,要她幫忙打聽哪家姑娘初一那日,穿了一身杏色長裙,去看了舞獅。
嚴念出去打聽了一圈,都不見哪位官家小姐能對得上,不過她猜想,許是自己結交的朋友有些少,今日宮宴可是人都聚齊了,說不準就能遇見。
聽她這般說,嚴惜君倒是有些動搖了,他自醫書中擡起頭:“你是說她會參加宮宴?”
嚴念道:“說不準嘛,你又沒同我說那位姑娘是何樣貌,但你去宮宴轉一圈,就算找不到,那也能排除官員家眷了啊。”
嚴惜君想了想,自覺有道理,放下手中的醫書起身:“走吧。”
……
酉時已過,宮宴已然準備的差不多,相微滿此刻也已然整裝好了,隻不過并非是宮宴正裝,而是一身夜行衣。
她站在院中,還不忘探頭出去瞧瞧宮道來回是否有人經過。
見左右宮道上都沒什麼人,她轉頭囑咐碧玉:“切記,若是有人來尋我,就說我身體不适,實在不便起身,也别讓人進來。”
其實她在宮中存在感并不高,鮮少有人打擾,除了随禾和方少骞,幾乎沒人來找她。
就怕是明妃派人來看她,但大概率也不會來,畢竟從前她生病明妃也未曾管過。
相微滿隻怕萬一,便還是叮囑了一番。
今日她可是有要事在身,這也是她不去參加宮宴的重要因素之一。
碧玉忙點頭,有些擔憂道:“公主,你可當心些,若是……若是被抓,那可是犯了宮規,皇上本就不喜你,你再犯了宮規……”
碧玉是初次做這種事,心中直犯怵。
相微滿連忙打斷她的擔憂,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别說這些不吉利的,放心,我肯定不會被發現的,等我好消息。”
她知道碧玉擔憂什麼,無非就是怕濟帝怪罪受罰,明妃更是會對她這個女兒冷淡更甚。
但那又如何?
被抓了受罰便是,左右也死不了,她也不在乎别人如何想她。
明妃的态度,她也不在意了。
她輕輕垂下眼簾,語氣中透露着幾分漠然:“總歸……母妃本就厭惡我,自然不會替我求情,從前我恪守宮規,也沒見她對我有多憐愛。”
如此,便是再被厭惡些又何妨?
這般想着,相微滿心中已然有了決斷,也不等碧玉再說些什麼,轉身便走了。
走在那條仿佛沒有盡頭的清寂宮道上,隻身一人,她的身影在兩旁高聳的宮牆映襯下,愈顯纖弱。
這些時日來,她對宮中的路線也算熟悉了些,尤其是冷宮的路,她早已提前去踏勘過好些次,自然知道如何走。
至轉彎角處,相微滿略微探首,觀察冷宮門前情形,那裡隻有兩名侍衛把守,她左右謹慎的瞧了瞧,再無旁人。
今夜宮中設宴,巡邏的侍衛自然集中在大殿那邊,此處應是也不會有路過的宮人來。
畢竟冷宮本就冷清,也不會在此處加派守衛看守。
不過須臾,遠處忽傳來急促尖銳的聲音:“不好了!走水了!”
聞聲,冷宮門口的兩名侍衛相互有些錯愕的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你在這裡守着,我去看看。”
“好。”
趁二人不備,相微滿以迅雷不及之勢閃身穿過過道,直接繞至冷宮東側,那裡已然有人靜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