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呆了半個小時她還是沒安慰好自己,踩着拖鞋殺下樓。
“方輕茁。”
方輕茁揚起眉梢,頭兩次見面還會叫學長,現在倒直呼其名了。
他稍稍偏頭:“幹嘛?”
“你得負責。”
露出狐狸尾巴了。
方輕茁靜不露機,朝她勾勾食指,讓駱姝坐在他旁邊的藤椅上。
此時天光幾乎沉澱大半,道路兩旁的路燈悉數照亮,她穿了條吊帶長裙挨他落座,興許是剛洗完澡,鼻息間全是她身上攜帶的沐浴露花香,被風送來,更濃郁了。
方輕茁的眼神在悄無聲息中暗了幾分,拾起玻璃桌上的香煙,點上,漫不經心道:“負誰的責?”
“當然是相機的責。”駱姝理所當然。
沉默了半晌,他彈掉一截煙灰淡淡開口:“那天你來了嗎?”
駱姝頓了頓,思索他指的是哪天。
“來了。”
壓在心口的一塊石頭安全落地:“那為什麼不說?”
桌面擺有盆綠蘿,駱姝上手去揪黃掉的葉片,言語中不難聽出絲埋怨:“說了你就不會走嗎?”
這是目睹他離開全經過了,還不算太笨。
猛抽一口,縷縷煙霧從齒間溢出,方輕茁順便吐出兩個字:“理由。”
“什麼理由?”
“負你……”他故意停頓,“相機責任的理由。”
見有戲,駱姝認真起來,側去身透過層朦胧煙霧直勾勾地盯着他側臉說道:“景區條件有限,我找到的盡是些手機維修店,不修相機。”
“我隻是個學計算機的程序員,沒那本事會修。”
“可你有車啊,我在網上查了,市區就有一家店。”
“車是租的,回去要還。”
方輕茁油鹽不進,駱姝頓時萎了。
“我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你,既然命有這一遭劫數,我認了。”似覺撥弄綠植不過瘾,駱姝搭在桌上的手又無意識地霍霍起方輕茁的煙盒,“可誰叫老天爺讓我遇到了你呢,你是誰?方輕茁,我校之光,吾輩楷模,人見人愛,愛惜羽毛,毛手毛......總之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她的恭維方輕茁十分受用,這下全身心徹底舒坦,整個人松懈地斜躺在座椅裡。
這張嘴不是挺能說會道,心頭的另一塊石頭緊跟降落:“就不能重新買台?”
“它陪了我兩年,我不是個喜新厭舊的人。”
後話的威力不亞于台炮彈,轟炸摧毀了好不容易堆砌成的城池堡壘。
方輕茁冷嗤一聲,原來是這樣花言巧語哄騙男人的。将煙掐進煙灰缸唰得起身,身下的椅子跟着後移,臨走前還不忘搶走她扣得正起勁的煙盒。
月亮不知不覺爬上樹梢,駱姝一頭霧水,也不知道哪句話惹得他翻臉比翻書還快,臉上的神情同被丢進煙灰缸裡火星逐漸變淡的煙蒂如出一轍。
入了夜,窗戶外的風吹得樹葉嗚嗚作響,宛然母貓發情時發出的嗚咽,斷斷續續還有女人的□□聲。
駱姝再次讓那對情侶吵醒,這回她忍無可忍,啪嗒按下壁燈開光,披上條披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窩囊地躲到觀景台捂住耳朵。
民宿的陽台保留吊腳樓的特色—美人靠,從半山腰的高度俯瞰,山腳蔓延展開的萬盞燈火俨如點點星光徜徉在夜空中。
正沉浸在美景中,眼角的視線倏忽點亮,駱姝循光看去。
隔壁那間拱手相讓的标間是一整面落地大窗戶,所以她沒有任何阻礙地看到了方輕茁推開了那扇隔斷玻璃門,而他也同一時間發現了她,端着瓶礦泉水杵在陽台,隔着鬧騰的3D立體環繞音源頭兩兩相望。
方輕茁頭頂幾戳發絲翹立,眉眼間的煩躁未褪幹淨,顯然剛從床上起來不久,他揚起下巴喝了口水潤了潤嗓,然後握起手機對着唇下發語音。
做完這些動作,還特意向她搖了搖手機示意。
緊接,駱姝攥在手心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一聲,劃開,有一條冒着紅點顯示3秒的新消息。
她莫名緊張到直咽口水,點擊,心如擂鼓下方輕茁似誘似引的低悶嗓音像把利刃捅破了夜晚的平靜。
“要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