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随的口吻不再冷淡,但彭揚還是聽得出若隐若現的敷衍。
面對甄随,彭揚知道自己的要求不能提升得太快,“那行,反正是你帶頭,你說怎麼練就怎麼練。對了學霸,老韓什麼時候回來,有消息了嗎?”
“不清楚。”
遲航的視線很專注,看起來完全不打算改變低頭扒飯的姿勢。
一頓飯吃得很憋屈,跟上回沒什麼兩樣,彭揚越吃到後面越覺得食不知味,想法從最開始的套話,悄然變成了怎麼能再吃得快點,找機會先離開眼前這張飯桌。
好在一吃完飯,甄随跟遲航就各走各的,彭揚确認遲航走向了宿舍的方向,才放心搭上了甄随的肩。
開口第一句,彭揚已經壓抑不住湧泛上來的郁悶:“剛剛那頓飯,你吃得難受嗎?”
“就那樣吧。”
“什麼叫‘就那樣’?你以前跟人吃飯不講話的?”
甄随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隻要彭揚一說“以前”,他腦海中就仿佛有警報聲響起,警示他不要去翻尋回憶。
明知道彭揚很纏人,甄随還是貫徹了已經跟人承諾的原則,直至快到終點,才用盡可能平常的口吻發起質疑,“你不是住校?這都快到教學樓了。”
“這不是怕你打退堂鼓麼。對了,我還沒問過你,你中午一般都不回的?”
“不回。”
“不回……那你中午一般都幹嘛?趴桌子上睡?”
甄随的回應有一搭沒有搭,完全夠不上主動兩個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刻意收斂的緣故,不論有多麼追根究底,彭揚也的确未能從甄随身上尋覓出不耐煩的情緒。
如此看來,甄随似乎的确有想要改變的決心,而且并不僅限于學習一個方面。
“宿舍馬上關門了,我能再多問一個問題嗎?”
甄随實際想的是,哪怕再多問幾個,他也沒多大所謂,因為他現在一點兒也不困,正好想不出回教室了以後要做什麼,開口時的表情,卻依照慣性添注了不耐,“要問就趕緊問,少賣關子。”
“你為什麼突然想改了?”
難得彭揚問出了一個直擊關鍵的問題,甄随多少有一點猝不及防。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在假裝若無其事一則上,他已經再熟稔不過:“哪裡突然了?不然你以為那天的籃球賽,我為什麼會上場?”
這下被問住的換成了彭揚,仔細想想的話,那天甄随确實沒跟自己事先打過招呼,臨時在場邊出現,的确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彭揚隻能以追問作答,“那你倒是說啊,那麼早你就有想法了,怎麼後來又拗着不肯改?”
甄随原本還能直視彭揚的眼神,眼下卻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往前看顯得太刻意,别過臉又戒備得太誇張。
他果然還是讨厭被别人觀察和打探。他忽而又開始後悔,此前的種種決定作出得太過随便,他現在甚至想不起最初讓他轉變意志的緣由,唯一能想到的譴責對象,是腦海中某個異常熟悉但又十分模糊的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