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鹭的印象中,婚後即便兩人發生過争執,瀾生也從沒對自己發怒。
唯一一次态度略顯嚴厲,是有一回她宿醉醒來,他強硬地要她戒酒。
可面前的瀾生,眼裡的敵意如此明顯,也格外陌生。
“你若想留着這點魂息多活些時日,就立刻出來!”瀾生的警告驟然打斷她的思緒。
她張口想回話,腦袋蓦然一痛,嗡嗡作響,雜亂的響聲正擾亂她的神志。
她下意識喚:“瀾生.....”
瀾生神色一變:“鹭鹭?”
西鹭腦中的雜音讓她意識漸漸恍惚,與此同時,莫名恨怒開始充斥心間。情緒來得又快又猛,好似要将她的意識強行擠壓出去。
她的四肢動不了,隻能不停地搖頭,試圖保持清醒。
瀾生連忙卸下她四肢的禁锢,将她接在懷中。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着,與剛才判若兩人。
西鹭呆呆望着他,心間聚集的恨意排山倒海一般淹沒她的意識。
她突然擡手,掐住瀾生的肩頭,猛地将他撲倒在地。
眼見她面目變得兇狠,瀾生的臉色霎時鐵青:“你竟敢擾亂她的情緒!”
“我有什麼不敢?”她挑釁道:“你若對我出手,我就對她下手!”
瀾生壓着怒火,冷冷盯着她。
“居然能逼得高高在上的天尊怒不敢動,我越發喜歡這副身子了!”她語氣極盡嘲諷。
瀾生:“你對我懷有怨恨,找我洩恨即可,不該牽扯無辜。”
“無辜?哈哈哈哈!”她肆無忌憚地笑出聲:“當初引發‘屠神之禍’的人是誰?導緻九州神族近乎滅族的人又是誰?你與我說‘無辜’?”
瀾生不想與她談及過往,隻道:“昔年舊事與她沒有關系。”
“确實與她無關,我也可以放過這個無辜。不過,得看你舍不舍得拿東西交換。”說着,她将手指點了點他心口:“龍精,你舍得取出來嗎?”
見他無動于衷,她便威脅:“不把龍精給我,我就一步步蠶食她的魂魄!”
“當初留你一縷魂息,是希望你悔改重生。你卻嗔恨深重,惡性不改,我再也饒不得你。”瀾生口中默咒,銀色的符印再次束縛她的四肢,令她沒法掙動。
他在她眉心設下符咒,一邊道:“即便拿到龍精,你也救不了他。”
“什麼意思?”她呆了呆,愕道:“你殺了他?”
瀾生沒再多言,手指壓在方才符咒的中央,試圖将她的魂息強行抽離出來。
“他是你的師兄,你竟如此狠心!”她憤恨至極,齒間咬出血來。
瀾生看見她牙齒挂着殷紅的鮮血,便騰出手在她下颌設下禁制,令她合不攏嘴。
“呵!不過泱出點血,你就這般心疼?”她獰着嘴角,陰恻恻地笑:“心髒是妖族的命門,倘若她的心髒布滿我碎裂的魂息,你會不會更心疼?”
話音剛落,她呼吸霎時一滞,雙眼暴睜。
瀾生突然意識到她要做什麼,急忙擡手,迅速刺入西鹭的胸口,握住她的心髒,掏了出來。
卻已來不及——
她的心髒中央遊離着一絲絲的黑色魂息,并迅速往四周擴散,很快就要布滿這顆鮮紅的心髒。
“瀾生……”西鹭虛弱地喚道,不再是剛才那兇狠的面孔。
她眼底的痛苦,幾乎揪碎他的心。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便撐不住,昏死過去。
***
正坐在窗邊小酣的西鹭,心中蓦地發緊,睜眼醒來,才知方才的經曆是一場夢。
這夢做得斷斷續續、稀裡糊塗,她試圖回想,隻依稀記得自己被瀾生挖出心髒,和她先前在山洞蘇醒後的遭遇類似。
唯一的區别是,她在昏迷之前,隐約看見瀾生擡手刺入他自己的胸膛,這一幕在她眼前瞬息閃過。
西鹭緩了片刻,轉頭看向仍然躺在床上的瀾生。
她起身,走到床邊坐下來,将手指輕點他眉間,施下惑術。
隻等他睡得沉,這才掀開他的衣裳,胸口的傷疤赫然在目。
她的胸前沒有傷痕,是因她的自愈力比普通妖族強大,在她昏迷的大半年時間内,受傷的肌膚足以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