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剛才夢裡閃過的畫面源自她當初模糊的記憶,這便能解釋他胸口傷疤的由來——瀾生将她囚禁後,不僅掏了她的心,還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甚至,他很可能掏出了自己的心髒,才會形成這樣的疤痕。
可一個神志正常的人怎麼會刺入自己胸口,并挖出自己的心?
這聽起來就十分荒誕!
他胸口的傷到底怎麼來的?挖她的心究竟什麼目的?失去記憶的瀾生俨然無法給她答案。
西鹭思量再三,決定容他在這裡恢複一段時日,再将他帶回空桑山,請藥師想辦法幫他恢複記憶。
***
天未亮,西鹭便動身回空桑山拿藥。
以防山中惡獸偷襲,她臨走時在屋外設下了迷霧陣。迷霧陣中有她的氣息,莫說猛禽野獸,就算是成精的怪,也不敢擅闖。
不多時,飛有數百裡,她蓦然想起那封休書還在屋中。
瀾生如果醒來,若氣不過她撕掉婚約,也一發狠将休書給撕了……
離婚不是兒戲,哪有寫兩次休書的。在順利除名之前,她需将休書妥善保管才是。
這般忖量,她立馬掉轉頭,返回八風嶺。
***
西鹭剛剛抵達八風嶺,就察覺山裡透露出些許怪異——嶺外已是破曉,天光微瀉,山間卻雲海滾滾,遮光蔽日。
她一個縱身,破雲入山。
山裡竟像破曉前那般昏暗,透不進半點天光。
她一心回屋取回休書,并沒多想。卻在距離木屋百丈之遠,發現院子裡烏泱泱矗着不少人影。
她按住雙足,悄然隐在雲霧之中。
遙遙觀察,可見屋外階下站着兩個人,一白一黑的裝束,有些熟悉。
她眯眼聚睛:一個滿面詭笑、臉像抹粉、手拿勾魂幡,一個面容兇悍、臉似塗墨、腰挎哭喪棒。
這兩不是地府的黑白無常嗎!
再仔細瞧,黑白無常兩邊各站二十四名陰兵,一排領頭的是牛頭鬼,另一排領頭是馬面精。
雖說都是交過手的熟人,可他們是地府的鬼官,都要天亮了,跑來這兒作甚?
何況今日黑白二爺出動,又有牛頭馬面領兵,這妥妥是閻王出巡的架勢!
西鹭一驚,該不會是瀾生摔下懸崖,陽壽已盡,閻王專程跑來勾魂吧?
可瀾生如今是仙,生死簿上早已除名,隻有下凡曆劫才會以凡人的身份在生死簿上另開一頁。
縱然要去曆劫,天庭的大司命也會事先拟一份文書,交給曆劫的仙家。何況她休夫一事尚未公開,瀾生依然是空桑山的帝婿,所以曆劫的文書還須給她過目。
曆劫的文書尚未送來,即便是閻王爺親自帶鬼官來勾魂,也是壞了規矩。
西鹭眯眼看了看,閻王呢?
目光最終落向屋内,好在屋裡點着蠟燭,可以看見瀾生似乎和閻王面對面對站着。但兩人的輪廓略微模糊,分不清誰是誰。
她正試圖辨認,就見站在右側東位的人忽然跪下來!
閻王是冥界的帝王,怎可能下跪,那跪着的必定就是瀾生。
西鹭着實冒火:好你個閻王爺,一聲招呼不打,也不提前派人給文書,帶着恁大陣仗來這兒勾魂不說,還逼人下跪。
她破開雲霧,直沖下方的院子。
剛落地,陰兵見是她,迅速讓開一條道,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白無常見她飛奔過來,堆着笑臉就要迎上去:“公……”
‘主’字還沒出口,西鹭将手一揮,平地陡然刮起厲風,并以迅雷之勢掃向屋門。風尾蕩過周圍,連帶将近處的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各扇了個耳刮子,啪啪啪啪,着實不客氣。
四鬼捂着臉,還沒抱怨兩句,西鹭早已閃身沖到被風撞開的門前,一腳踏進去。
剛進屋,看見眼前情景,她頓時傻眼——跪着的人,怎麼是閻王?
且他合掌頓首,這不是行大禮的姿态嗎?
正磕頭的閻王以為是手下擅闖,正要起身訓斥。看見來人,驚個好歹,到嘴邊的惡言被他硬生生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