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刀聲不緊不慢地靠近,清脆而壓迫。陸瑤眉頭微皺,心頭一沉——聽這動靜,竟是沖着這裡來的。
看來,她一頭撞進的,正是術赤的廂房。
陸瑤暗自歎了口氣,點背到如此地步,簡直無以言表。
可此刻已無退路,隻能随機應變。
果然,佩刀聲在門口停住。
片刻寂靜後,門被猛然推開,發出一聲低沉的吱呀。陸瑤心髒猛地一抽,下意識伸手捂住懷中還在昏睡的孩子的嘴,将他抱得更緊些。
“怎麼不點燈?”術赤聲音低沉響起。
陸瑤被他問得一愣,腦中飛快運轉,未能立即反應過來。忽而,她想起白日裡兩個小兵的對話——術赤帶了“夫人”……
她目光微凝,冷汗從後頸滑下。那她豈不是闖進了這間專為“夫人”留的房間?
聽那語氣,他“夫人”顯然就在房中,看着她闖了進來,躲進了床底……
床塌下,陸瑤一手緊握短刀,另一手護着懷中的孩子,指尖微微泛白。她屏住呼吸,思索着是否要主動暴起。
還未等她行動,另一道聲音突然響起:“你來做什麼?”
陸瑤心頭猛地一震,瞳孔微縮。
——烏蘭隼。
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隐約聽出聲音就在床塌邊,方才急切中竟未察覺床旁有人。
可問題是,按烏蘭隼的警覺,斷不可能沒發現這麼兩個大活人躲進她床底的。
陸瑤匕首在掌中悄然挪動,腦中飛快盤算:若是現在暴起,壓制住烏蘭隼,還有沒有勝算?烏蘭隼手腳傷應該尚未痊愈……
她念頭剛起,便被另一道聲音徹底打消了。
術赤幾步上前,在一旁點亮了油燈,溫暖光柔柔鋪散開來。與此同時,他帶着幾分詭異溫柔,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他微微傾身,聲音裡透着近乎病态缱绻:“師傅,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不是嗎?”
那語調極盡溫柔,卻讓陸瑤在床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滾出去!”烏蘭隼冷聲開口,聲音卻透着不容置疑威壓,如寒刃入骨。
倒是似乎沒有暴露床底下陸瑤的意思。
外頭傳來一陣窸窣聲,夾雜着布料摩擦的動靜。
“放開我!”烏蘭隼聲音驟然拔高,夾雜着隐忍怒意。
術赤沒有回應,沉默了片刻,腳步聲卻沉重地向陸瑤這邊走來。
陸瑤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緊緊盯着術赤的長靴。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沉。
直到,停在了她面前。
片刻後,床上傳來一聲嘎吱——
術赤将烏蘭隼放在床上,動作輕柔。
他俯身伸手,将她胸口散亂的發絲理順,目光專注而溫柔。
床塌上,烏蘭隼冷冷望着他動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術赤手順着發絲滑到她的臉上,指腹觸及肌膚,目光如水,帶着一種近乎病态的柔情。
烏蘭隼面色未改,側過臉避開他手:“滾。”
術赤沒有“滾”,反而順勢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身上浸潤了些酒氣,神色也有些迷離,嘴角挂着一抹詭異笑意。
“師傅,你知道你教我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嗎?”他低啞開口,語氣輕柔,像是訴說,又像是控訴。
烏蘭隼側着頭,沒有看他,也沒有回話。
術赤笑意更深,突然伸手,一把掐住她下巴,将她臉強行扭向自己。
力道極大,烏蘭隼臉瞬間失了血色。
他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以身示範的——是巧取,是豪奪。”他的聲音柔和得近乎呢喃,卻帶着病态的執念,“若喜歡,就要千方百計留在身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