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扶栀在荀木他們離開之後又重新拿起繡針開始刺繡,可注意力不怎麼集中途中被針紮了幾次。
言恪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上去把繡品端走,又找了藥給她擦拭傷口,嘴裡還念叨不停:“姐姐你就别繡了,手都被紮爛了都,你也别多想,他們隻是例行公事來問問,難得有人來查當年的案子了,我看這知州大人也不像那縣太爺,應該不會蓄意包庇的,你就放寬心吧。”
扶栀看着眼前為她蹲着上藥的人,少年人的心她何嘗不知,可如今在這諾大的珞城隻有他真心相待,哪怕以前的親戚旁系都沒有誰能如他一半的誠心,除了知交之情,她再也給不了他其他的東西了。
想到此扶栀輕輕收了手,對他擺弄着手勢:時辰還早你回房去看書,我做好午膳再去叫你。
言恪對她的動作恍若未覺,他依舊笑嘻嘻地看她,眉眼彎着笑意濃濃:“姐姐沒事,我不着急,可以在一旁幫你燒火。”
扶栀被他這笑沖擊有些恍惚,她又不動聲色地避開他:聽話,明年又到考試了,這次好好準備,一定能考上的。
見扶栀有些冷臉,言恪才不情不願地去看書,走時不知想到什麼又回頭看她,他的姐姐很辛苦,為了他的鄉試操着心,白天賺錢還照顧着他的三餐,曾經那位如雲端的小姐如今也與衆多平民無異,會做着糙活會為生計發愁。
唯一不變的,是她那顆心,在高處時願意施舍善意,如今在底處仍要供他考取功名。
這樣的人,他怎麼可能不動心。他有私心,希望那個人再也不要回來,照顧她的任務他想承擔,已不需要别人了。
可有些期願總是背道而馳,言恪前一天還在慶幸那人沒有回來,後一天那人便回來了。珞城下了大雨,那人冒着雨站在街中,言恪帶着傘趕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雨中的相擁的兩人。
雨太大了,稍稍傾斜一點便将他打濕,順帶着洗禮了他的眼睛。
張齊一回來便被荀木傳喚到了縣衙,時柒也見到了這個讓扶栀一直在等的人,眉毛尾部下垂,略微呈八字之态,看面相像個膽小怯懦的人。
單看長相實在挑不出什麼出衆的地方,難道有過人之處,不然怎麼會得扶栀青睐?
“你當年被扶家趕出府之後去了哪裡?如今又從哪裡回來?可有人證?”
張齊似乎沒遇到這種場面,竟有些緊張的發抖,他說話都不太利索:“回……回大人,當年我被趕走之後去了外鄉,也是昨日才回的珞城,就我一個人沒有誰陪同,所以沒有證人,但大人可查查,這幾年我都未曾出現在珞城。”
“你可知道在你回來的前兩天,城中出現了命案。”
“什……什麼?這麼巧?不……不是我!”
“扶家當年看不上你,你心中可有怨?”
“我自知配不上扶小姐,哪敢有怨呢!本想着去外鄉闖出一番天地再回來迎娶扶栀,但總是事與願違的,我依然一無所成,但實在想念得緊,如今便回來了,但沒想到我走後扶家竟出了這事。”
荀木沉眼不說話,試圖在張齊面上找出撒謊的痕迹,但一點都沒有,要麼他的确是問心無愧,要麼是僞裝得極好。
他思索一番對台下的人說:“如此你先回去吧,若有需要我會再傳你。”
張齊戰戰兢兢地走出縣衙,他回來這一趟又在城中掀起許多風浪,主要是扶家的滅門案他嫌疑最大,但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他做的,大家也隻能在私下當作玩樂閑談。
而張齊離開珞城那麼多年還能活得好好的,因為他不是珞城本地人,那個離開必死的傳聞對他沒有影響。
言恪從見到張齊之後一直興緻不高,他看着張齊跟着扶栀回到他們家,少有的冷臉面對,他氣得心髒發疼,賭氣把自己關在房中,捂着耳朵不想聽張齊的笑聲。
張齊踏進家門後環顧四周,眼裡的嫌棄都要溢出來了,他嗤笑道:“這弟弟是你以前救助的?你們怎麼住在一起呢?還住在這麼破舊的地方?跟我走吧,栀子,我帶你去過好一點的日子,何必在這受苦。”
扶栀聽着他的話,遙眼相望,像是看一個陌生人那般冷淡,她說:言恪需要參加會試,我得照顧他。
張齊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大聲:“你照顧他?憑什麼?哎呀!你就跟我吧,這麼些年你不想我嗎?”說着就湊近扶栀,伸手抱她。
扶栀用力推開,似乎覺得冷漠過頭了又将一杯茶帶給他,然後比劃着解釋:這裡是言恪的家,你不能在此久留,你去找個地方歇息吧,我明日再去找你。
“好吧,那你明日記得來找我。”張齊撇了撇嘴,被扶栀送到門口還神情不滿地囑咐道,“記得啊!”
扶栀沒應,等人走遠了才合上門,她去敲了言恪的房門,無人回應,她本想直接推門進去,可手擡了幾次終是沒有推開。
她也沒有進去看他。
意料之中的,不一會兒,言恪自己來找她了。
彼時扶栀剛好煮了安神湯,見言恪灰溜溜地出現在身後,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如同以往每晚時候将湯帶給他。
怕她燙着手,言恪趕緊接過放到桌上,下一秒眼睛就紅了,他猛地上前抱住她,像隻大狗一樣用頭蹭她,細語呢喃地說:“姐姐,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了?能不能,别走?”
扶栀愣住了神,可能是被他委屈打動,可能怕他更傷心,她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