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木自擔任知府一職之後,白日裡便去府署辦事。
“還沒下落?”荀木聽完程旭的禀告,目光凜若冰霜,“派了那麼多人,哪怕是死了也會有屍體,這樣一個人竟一點消息都沒有?”
程旭将頭更低了些,急着解釋道:“回主子,的确派出的人沒有帶回消息,說明此人的确高深莫測,但在下鬥膽猜測,葉初南身後怕是有人給他打掩護,不然我們這邊怎麼會追了那麼久依舊沒有下落。”
其實不用程旭說,荀木早就猜到了這層,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跟父親和兄長說起這件事時候,他們也沒有什麼突破點,所有人都像是被人牽着鼻子走,這種感受并不好受。沉吟片刻,荀木才說道:“繼續查,别放過一絲可能性。”
“是。”程旭應道,想起另一件大事又說,“主子,還有一事禀告。邶都祁府世子從南蠻邊境凱旋歸朝,想來不日便會路經亶州,主子可要做些迎接準備?”
想到自從擔了知府一職,荀木想到還沒去朝都謝恩呢,他說:“準備着吧,待迎了他再與他一同前往邶都。”
荀府。
陸穎然站在回廊上看見忙前忙後的時柒,知道她許多事情都喜歡親力親為,但這個時節将手浸到水裡怕是會生凍瘡,如此,她勸解道:“時柒啊,你這線,若是需要的話讓下人去給你準備好就行了,何故自己動手?”
“沒事兒,難得的豔陽天,我多做一些。”時柒應道。
戌時,荀木披着如血的秋陽回了府上,他一進偏院,便見自己娘親坐在書房門口搖扇曬着太陽,而時柒彎着腰捋着晾幹的桑白線,細如長發,絲絲如雪。
陸穎然擡眼見到荀木負着手繞至回廊而來,她站起身來,朝着時柒冁然而笑道:“陽兒回來了,讓他陪你,我先回去忙了。”
時柒匆促地行了拜别禮,道:“謝謝夫人,夫人慢走。”
“娘?您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怕時柒覺得無趣待不習慣,便過來找她說會兒話解解悶。”陸穎然說。
“多謝娘親一番苦心。”荀木又說,“過幾日祁南從南蠻歸來,我在此迎他,順便一道跟他前往邶都,屆時會帶柒柒一起。”
陸穎然看了一眼時柒,眼神裡帶着幾分猶豫又似乎别有深意,但她并沒有将其意付之出口,隻是說:“也好,她陪着你,免得在家中乏味了。”
時柒什麼也沒有說,待陸穎然走後,她将絲線裹成了團,又放置自己的小四方箱子裡。
“柒柒,随我回家這段時間裡,在這住的還習慣?”
“還蠻習慣的,府裡上下都對我挺好的。”時柒洗淨了手,又擦幹,自己哈了幾口氣确定不冰了再塞進荀木手中。這些小動作落在荀木眼裡,星星點點都是心動。他握起她的手親了親,又說:“抱歉,近來公事多些,沒時間陪你,等忙完這些舊案就好了。”
“沒關系。”
“柒柒,趁着天色還早,我帶你去城外看看滿山的金花茶。”說着時柒就被他拉着出府上了馬,荀木略開大氅将她固在懷裡,馬蹄揚起朝日落方向疾奔而去,揚起的塵埃撲到旁邊的樹葉上,落了蒙蒙一層。
荀木牽着時柒下馬,兩人迎着輕風聞着花香,已是入夜前,昂首眺望能看見疊代起伏的山巒,绯紅的晚霞盡數落在一片片金花茶上,橘紅與金黃色交融,顯出深深淺淺的紅棕,為這花添了與尋常不一樣的韻味。這是時柒第一次見到如此盛大的金花茶花海,花香濃而不俗。
“怎麼樣?是不是挺壯觀?”荀木轉頭問道,卻發現對方并沒有看向花叢反而盯着自己,他心尖一跳然後低下頭,眼中綿綿情意如水波漣漪,“何故看我?”
話剛落,眼前的人突然踮起腳尖,五官放大鼻梁相撞,他感受到唇上稍縱即逝的溫熱。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時柒側過臉,擡手環着他脖頸,在這甯靜的山坡中近距離地感受他的心跳。
柔風中,他聽見她的輕聲言語,她說:“謝謝你荀木。”
敏銳地察覺不太對勁,把她推開了一些,附身去親她,略帶着不安地問道:“怎麼了柒柒?”
“沒事。”時柒斂眸一瞬,再擡起眼時滿是笑意,“還有一句話想要告訴你。”
“嗯?”
“我很喜歡你,荀木。”
回應她的是仿佛融為一體的擁抱。
天氣變幻莫測,前一日還是秋日豔陽天,第二天便是秋雨綿綿,涼意更足。荀木得知祁南即将抵達亶州的消息,便提前在城門前候着,約莫等了一刻鐘便等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