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付嶼闊還是聽見了,嘴邊笑意驟然擴大,像是覺得她這句話很有意思。
“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呢?”他轉頭看她,眸如夜星,神色認真,“嗯?黎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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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午來過的那家華人商超,黎聽選了些日用品,又幫拿了幾包雲甯叮囑的燒烤料。
付嶼闊沒什麼要買的,抄兜跟在她身後。
聽她彎腰在貨架前,嘀咕:“要辣的還是不辣的?算了,每種都帶點吧。”
斜落肩款式的連衣裙,巧妙設計有種小心機感,露出一截白嫩肩頭,幾個獵奇來逛亞超的黑人路過,挑眉吹了聲口哨。
輕浮且不懷好意。
黎聽還在專注研究燒烤料,在國内溫室中長大的花朵,全然沒知覺。
付嶼闊轉頭,眸光淩厲。
對方收到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後聳一聳肩,沒再停留,徑直離開。
黎聽拿着兩味料包起身,看見他眸中尚未褪去的危險氣息,“怎麼了?”
付嶼闊斂去眸中暗沉,看眼她半露的香肩,“下次出門不要穿這件衣服。”
說完,轉身朝貨架盡頭的收銀台走,可剛邁出幾步就停在原地,還是選擇轉身等她。
黎聽不明所以,嘟囔了聲:“生什麼氣呀。”
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青梅竹馬”,但她還是總能一眼看出他藏在每個細微動作裡的情緒。
比如眯眼轉動手中物品,是在不耐煩。
偏頭撫眉是無語。
微挑一側眉弓是傲氣挑釁。
沉默不言是不開心。
再比如剛剛的,說完話轉身就走,是在生氣。
但這回,她不知道他生的什麼氣。
看眼自己的裙子,扯了扯肩頭斜落的肩袖,拿着料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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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嶼闊把黎聽送去了他在LA的住所,他要去一趟教授家裡,不方便帶上她。
美利堅的晚上和國内完全是兩個世界,又不能把她獨自放在外面。
打開門,付嶼闊站在門前地墊,連鞋都沒脫,“你在這等我。”
說完轉頭看身後的黎聽一眼,“我沒回來之前誰敲門都别開,知道了嗎?”
語氣聽起來還是不太開心。
黎聽撅一撅下唇,乖巧點頭。
這麼多年,她的很多小表情好像都沒改。
付嶼闊看眼她的小動作,幾秒後挪開視線,低聲道:“醜死了。”
黎聽立刻将外撅的下唇收回,急忙叫住他要離開的步伐,“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挺尋常的一句話,卻莫名撩起一陣心頭微悸。
付嶼闊偏頭,淡聲問:“幹嘛?”
那模樣,像極了大少爺發慈悲心,難得耐下心來聽人說話。
黎聽指了指購物袋裡的東西,“他們不是在等燒烤料嘛,我們遲太久不好吧。”
少爺的表情再次變得不是太好,“讓他們等着,餓不死。”
說完,腳下步伐恢複,跨出門外,關上了門。
又生氣了。
黎聽想了會兒他今天所有的情緒,不耐煩、生氣、不開心,幾乎所有負面情緒都顯露過了,唯獨開心好像沒有。
室内燈光大亮,她看向隔着一個會客廳的落地窗。
城市光影絢爛,是個絕佳觀景位。
她轉頭看眼地墊旁的鞋櫃,玻璃防塵展示艙,排列整齊的都是些名貴球鞋,和他們的主人在國内時的習慣如出一轍。
鞋子多到穿不完,卻又喜歡收藏。
地墊前隻有一雙寬大的男士拖鞋,黎聽想找雙客用拖鞋穿一下,或是鞋套也行,可目光私下搜尋,終是無果。
他在國外的生活這麼無趣嗎?
從不邀請朋友來家裡玩?
随後又覺得還挺像他的作風,在國内時他就這樣。
有點輕微潔癖,有點壞脾氣,還有點嬌氣。
不用别人用過的一切東西,睡不慣稍硬的床墊,甚至不許别人輕易踏足他的房間。
稍有忤逆,都會生氣。
看着那唯一的一雙拖鞋,黎聽笑了聲。
就在她打算脫鞋,赤腳踩上地闆時,餘光忽然掃到玻璃展示艙的最頂端,有一個單獨艙位,淩駕于所有球鞋之上。
艙内物品似熒光閃閃,璀璨耀眼。
脫鞋的動作滞頓一下,擡頭看過去。
是一雙女士水晶高跟鞋,嶄新的紅羊皮底,懸架在鞋托之上。
細閃亮片在玄關燈的照耀下,像是斑斓細鑽,折射七彩光芒。
美到令人屏息。
絕非日常鞋店能購買到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