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卿問:“是因為遊戲會……嗎?”
“不,不是它。”拉尼娜說,“正好相反,名字帶來的潛在危險來自玩家。
“很多詛咒道具在以本名和代稱施咒時會産生天差地别的效果,某些高階詛咒物生效後甚至能大到失明和暴斃的區别。同理,本名一旦讓鬼怪知曉,它們追殺的将是名字的持有者而非告知者,這是我讓你小心同行玩家的另一個原因。
“你的遊戲編号同樣需要保密,就是初始昵稱的那一串東西,在下咒時遊戲編号的地位等同于本名,而且由于編号具有唯一性,它的效果甚至會更強。
“這二者間,更重要的是保護你的名字。遊戲官方會保護每個玩家的編号,面闆的光屏隻有本人可見,除非少數針對性的道具或者你大聲朗誦出來,否則别人根本無法得到你的編号。”
“切記,不可暴露真實姓名!”
“我明白了。”林瑾卿點點頭。
“很好,”拉尼娜揚起鼓勵的微笑,“那麼接下來是第二條特别注意:玩家禁止向現世透露自己的玩家身份。暗示也不行。
“主系統不希望影響外界的正常秩序,因此設置了禁言機制,還專門避開了政界人士。娛樂圈的注意一點倒是沒什麼關系,隻要你不在吊威亞時突然飛起來,遊戲就不會找你的麻煩。
“進入遊戲後玩家的身體素質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提升,遠超常人該有的水平,所以任何有可能暴露玩家身份的比賽,包括運動會、知識競賽、考驗記憶的吉尼斯等等,我們都不可以參加。”
别的都懂,不過禁言是什麼?
好在這個詞含義非常字面,最多不清楚它的作用方式和後果。
林瑾卿連蒙帶猜地理解了她的意思,“我大概懂了,就是不可以向外界直接透露、或者暗示我們的存在?”
“是的。”拉尼娜說,“不要試圖去挑戰遊戲官方,保險起見最好将你的所有行為約束在已證實可行的範圍内,任何出界的後果都是玩家個人所承擔不起的。”
她用指尖在桌面虛畫了一條直線,點點線的兩邊作為示意,“它允許我們做的,我們怎麼浪都行;它明文禁止的,我們不要去碰一絲一毫的紅線,哪怕隻是擦邊。”
說到這裡,她問道:“你知道克裡斯塔尼斯*嗎?”
“好像有一點印象,”林瑾卿說,“就是那個堅稱自己違規使用了興奮劑,吵着要國際泳聯定罪的那個少年天才?”
聯系到她們進行中的話題,她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難道他……?”
“如你所想。”拉尼娜說,“他根本沒有服用興奮劑,但他是玩家。”
克裡斯塔尼斯,他在進入遊戲前就是國家隊的運動員了。後來下了幾個副本,也知道這條規則,不過他并沒有及時退出,以為是遊戲放任了他的擦邊行為,為此很是沾沾自喜。
在遊泳方面他是有點天賦的,否則進不了國家隊,但在全世界的頂尖選手們面前,他的那點天賦又不太夠看。還是成為玩家後身體素質得到了全方位升級,他這才遊出了頭。
遊戲直到他殺進了世錦賽決賽才做出判決,而違規洩露玩家身份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克裡斯到了這時候又知道怕了,但當時已經到了決賽的前一夜,最遲第二天決賽的發令槍響時遊戲就會收走他的生命。他半夜緊急上網發了篇長文,臉○、推○、i○s,沒過半小時又發了一條自己痛哭忏悔的視頻,試圖通過退賽來挽回生命。
“我隻記得有這麼件事,别的我沒怎麼關注。”林瑾卿在腦海中搜刮有關此人的回憶,“将自己的成績歸結于興奮劑,并許諾終身退賽,我感覺可行?”
“不完全,”拉尼娜說,“如果他是在世錦賽的比賽期間才首次進入遊戲,那這種退出方式确實是可行的,退賽後遊戲甚至會給予适當的補償,跟下一次副本的獎勵一起結算。”
林瑾卿:“那麼實際上他?”
拉尼娜搖了搖頭,“死了。”
“遊戲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在這三個月的任何一天他都可以體面合規地消失在公衆視野,但他沒有這麼做。所以遊戲也沒有給他留情面,他在決賽金牌頒發時猝死在取尿檢結果的路上。”
“……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林瑾卿腦袋發懵,“出了人命的話,按理說不應該啊?”
拉尼娜揚了揚眉毛,最後隻是說: “沒印象才是正常的,不是你的問題,但也不是媒體或者其他人的責任。”
“遊戲發布了公告,宣布抹除該違規玩家的部分現世痕迹——畢竟是條世界範圍的新聞,完全抹消他這個人的存在涉及的太廣,就隻壓下了這件事的後續。網友會下意識避開有關他的話題,認識的人隻模糊地記得他改了行出了遠門發展,媒體報道時也會下意識忽視他,他隻剩過去還留在人間。
“普通人可能隻記得有克裡斯塔尼斯這麼個人,但如果不是玩家很少有人知道,他已經死了。”
林瑾卿喝了口果茶,壓下舌根泛上來的一點點苦。
她問拉尼娜:“遊戲……或者說主系統,能影響人的記憶?”
拉尼娜說:“通常是隻針對違規者的掃尾,隻要不惹事就不用擔心。”
不惹事就不用擔心……
林瑾卿忍住了搖頭的欲望,垂眼去看桌面。
小餅已經吃完了,她撥了撥彩繪小瓷盤中掉下的碎渣,看着瓷盤的花紋出神。
贊歌曾經舉過一個海洋球房間的例子,來解釋系統精靈不會入侵玩家的思維。林瑾卿當時覺得她的比喻不夠嚴謹,然而如果将克裡斯的故事套入這個“海洋球房間”模型,主系統則是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沖進許多人的房間,搶走了海洋球。
有些問題隻要能夠得到答案,那答案必定是固定的那一個,比如“你睡着了嗎”的回答一定是“沒有”,又或者“系統和系統精靈會不會幹預玩家記憶”。本就沒有的情況自然不必多說,而假如玩家的記憶被大規模地動了手腳,哪有賊光明正大說自己偷了東西的?所以可疑的痕迹也必定都被抹掉了,玩家的印象中依然是“沒有”。
林瑾卿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當時贊歌真正想要說的,就是她那些話的表面含義嗎?
她可是超級ai啊,怎麼會犯……打住。
不能再想下去了。
林瑾卿重新擡頭看向拉尼娜,鄭重地說:“我知道了,我不會讓外面發現我是玩家的。”
“能聽進去就好,”拉尼娜露出一個簡短的苦笑,“事實上,有關遊戲的每一條規律都是前人用血淚總結的,新人很難想象一條簡短的規則背後到底填進去了多少人命。”
然後她拍拍手,又朝林瑾卿露出甜甜的笑容,“但也不要沮喪啊,還是有希望的。”
林瑾卿老實聽課。
拉尼娜伸出三根手指比了個OK手勢,“第三條。”
“向主腦提交通關記錄時,最好隻記錄那些客觀的條件。”
林瑾卿:“……嗯?”
糟糕,突然就聽不懂了。
主腦是什麼?通關記錄又是什麼?怎麼進個副本出來還得寫總結報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