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猞猁聽見裡面動靜,百無聊賴地舔了舔自己的毛。看紫貂睡得香,也舔了舔它的,一爪子撈過紫貂,自己睡了。
洞内的兩人氣息交纏,不少清白水從石壁上流下。古銅與白皙肌膚交疊的腿俱帶起水花。
不多刻,水面漸平靜。程行禮發絲淩亂,回神許久都不忘那幾瞬的顫栗,鄭岸趴他身上沒有動靜像是睡着了,程行禮緩了緩叫了幾聲鄭應淮,鄭岸不為所動。
程行禮想他許是累暈過去了,于是将重如山的鄭岸推到旁邊空地上。
眯眼看了下陽光還在,就着流動的潭水草草地給自己和鄭岸清洗一番,看他手臂上的青絲已褪去,毒應該是解了。
程行禮給鄭岸洗時還半硬着,前端略彎翹,腹诽如此奇狀難怪那般會折磨人。
程行禮坐在潭邊待情欲退去後,拿來衣服給二人穿上。
穿上衣服後的鄭岸還是沒醒,五官都擰在一起。
程行禮看鄭岸長刀、箭囊猶在,自己若是拖着鄭岸肯定拿不走這些東西,便試探地喚鄭岸的猞猁。
獵寵有靈,竟也跑進來了,猞猁進來後看了眼昏睡的鄭岸,自覺叼起鄭岸的刀,晃了晃不足四寸長的尾巴,背上依舊背着那隻紫貂。
程行禮笑了笑,一股腦的把這些小零碎都挂在它身上。
随即躬身一咬牙使勁将鄭岸搭在肩上,讓他倚着自己,扶着他搖搖晃晃地出了山洞。
猞猁在前頭引路,時不時用鼻子嗅嗅,程行禮記得拓跋瑛說,鄭岸與馮恪的猞猁是一母所生,當年狩獵在山中救回來的。對兄弟最為熟悉,果不其然,程行禮架着昏睡的鄭岸跟着它,走了沒多久,就聽到滿山的呼喚聲。
程行禮大聲道:“我在這兒!”
“知文,我馬上過來!”是拓跋瑛的聲音從半山腰傳來。
程行禮才曆一番折磨,還帶着重近兩百斤的鄭岸走了這麼久,早已是累得氣喘籲籲。聽到拓跋瑛的腳步聲,程行禮終于安心把鄭岸往路邊一砸,自己靠着樹休息,渾身酸軟疲累,竟是就這般睡了過去。
夕陽遠挂時,帳帏紛飛,胡人的歌舞随着火焰飄至空中。程行禮感覺有東西在舔他臉,那溫厚舌頭舔舐時還有刺痛灼燒感,程行禮朦胧着以為是鄭岸,蹙眉喃喃:“夠了,鄭應淮。”
“什麼?”
程行禮擋開舌頭睜眼,發現自己躺在紅帷後,蓋着拓跋瑛的外袍,旁邊是馮恪的猞猁和滿臉擔憂的拓跋瑛,而方才舔他的就是那隻名喚大寶的猞猁。
看程行禮醒來,猞猁就去找馮恪。
程行禮想坐起,可一動身就恍若遭萬人鞭打般,哪哪兒都痛得很,皺眉輕呼。
拓跋瑛扶起他,說:“怎麼了”
“沒什麼,應淮兄太重了。”程行禮咬牙撐着拓跋瑛的力坐起,環視四周發現是營地後,問,“馮二娘子與鄭七無事吧?”
拓跋瑛轉身端了碗水,遞給程行禮,微笑着說:“沒事,都活着呢。”
“友思呢?”以往友思見他睡着都守着不走開,今日怎麼不見了?
拓跋瑛答道:“七哥帶他玩去了,别擔心。”
程行禮笑着感謝,喝了口水,拓跋瑛欲言又止:“七哥說等你醒了,他要找你問事。”
程行禮被嗆住了,大聲咳嗽起來。
拓跋瑛趕忙給他順背,程行禮詫異道:“問我什麼?”
雖說山洞裡的那事說好了隻有他二人知道,但程行禮也保不準,鄭岸那脾氣毒過之後又想做什麼。
“他說他的玉佩不見了,問你在河邊找到他時,看見沒有。”拓跋瑛溫柔道。
“玉佩?”程行禮記得他給鄭岸穿衣時,并未在衣服堆裡見到這個,“未曾看見。”
“那塊玉佩是七哥與他未過門妻子的定情之物,七哥一向寶貝,不想他出來打獵也帶着。”拓跋瑛緩緩道,“但我記得他好像沒戴。”
程行禮說:“既然這樣那我得去跟他說清楚,要是真丢了,現在去找來得及。”
拓跋瑛道:“你才醒,先吃點東西吧。”
“等會兒回來吃。”程行禮理好衣服起身,掀帷而出。
拓跋瑛跟在後面,話裡聽不出感情:“我陪你一起去吧。”
程行禮回頭朝拓跋瑛笑了下,溫柔道:“不用的,方才謝謝你照顧我,拓跋。”
拓跋瑛站在紅帷後,程行禮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拓跋瑛說了句:“你不用跟我說謝謝的,快去吧。”
路過營地時,馮恪一家邊載歌載舞邊烤肉,留了不少肉放在一旁給程行禮溫着。馮恪聽說程行禮飯都不吃就要去找鄭岸,趕緊給他塞了幾口肉才罷休。
蜿蜒似金帶的白狼河邊,程行禮遠遠就看見金黃與青草相接的地地上,駿馬低頭吃草。馬兒旁邊的鄭岸身着天青色翻領團花紋錦袍,額纏五色珠帶,潇灑又慵懶地靠在石頭上,時不時揮手指揮猞猁與友思玩。
友思被猞猁一下子撲倒在地,但又瞬間爬起去抓它。
鄭岸看那場面,蓦地笑了。程行禮走到鄭岸身邊坐下,說:“我沒見到你的玉佩,抱歉。”
鄭岸吹了個唿哨,猞猁跑了過來,他拿出腰間袋裡的紫貂放在猞猁背上,揉了幾下它的頭,笑着說:“帶那孩子去别處玩。”
猞猁瞬間跑開,友思站在原地看着程行禮,雙眼有神又帶着期許。程行禮讀出意思,笑道:“我們要走了……”
“你不放心我的人還是我?”鄭岸突然沉聲道,“你覺得我會害他嗎?”
程行禮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鄭岸強硬道:“不是就别墨迹。”随即招手讓兩個兵士跟上友思與猞猁。
程行禮眼看友思走遠,想起身追上去,卻被鄭岸一把抓過,帶他側翻一滾藏在石頭後。
鄭岸鎖住程行禮的手,長腿壓着他,肅聲道:“你覺得我現在是想殺了你,還是要感謝你?”
森然冰冷的語氣讓程行禮覺得,山洞内的舍身救命瞬間化為烏有。就算他對鄭岸沒抱多大的感恩之心,可也點心寒,平靜道:“我說什麼世子都不喜歡,想殺就殺吧。”
鄭岸凝視着程行禮,哂笑:“你還真是大度啊。”
程行禮偏頭,避開那目光。鄭岸忽而有些迷茫地問:“若中寒情絲的是拓跋,你也會寬衣解帶,舍身救他嗎?”
“寒情絲性烈,你也說了若不交合,一個時辰之内必死無疑。”程行禮不理解這跟拓跋瑛又有什麼關系,冷靜答道,“我既知曉解毒法子,為何不救?皮囊血肉不過身外之物,要是連人都不在了,那有這些糾結與清白又有何意義?”
最後那句話是程行禮望着鄭岸眼睛說出來的,鄭岸眼中劃過一抹怒意,冷漠道:“也就是說,不管是誰中毒,你都會這樣?”
程行禮道:“衆生皆苦,自要愛民……”
“愛你爹個大鐵頭!”鄭岸勃然大怒,抓住程行禮的肩把他往石頭上一撞。
堅石太硬,程行禮淚頓時被生撞出來,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位,而後像一片落葉,滑落在地,蜷縮着側躺在地上疼得說不出話。
鄭岸一臉戾氣,冷漠地看着程行禮。
程行禮阖眼緩解疼痛,聽見鄭岸起身的聲音,過了會兒人又坐下。
鄭岸取來馬背上的傷藥,見程行禮還蜷縮着躺在地上,發覺自己下手好像重了些。
可鄭岸我行我素着走了二十多年,皇帝大臣誰見了不誇他?實在放不下面子緩和,隻拍拍程行禮的臉,說道:“死了還是腰斷了?”
沒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程行禮想腰應是沒斷,說:“有點疼,緩緩就好。”
鄭岸将程行禮翻過去,飛速地解了他的腰帶,脫去半臂衫。程行禮不太能夠适應鄭岸突如起來的轉變,以及山洞裡那痛入心的感覺,下意識就想推開他。
“還不能看了?”鄭岸打開程行禮的手,皺眉道:“我摸都摸了,睡都睡了,看兩下還不行啊?”
後頸以下,線條漂亮的背脊上多是鄭岸弄的啃咬印子。以及被從石上摩擦着滑下來時,皮肉被粗糙堅石磨破,混着沙石往外滲血,往下的腰還有大力掐出的掌印。
這無暇似玉的後背此刻是遍布駭人痕迹,鄭岸愣了會兒,程行禮望向他:“看好了嗎?”
“傷口處沾着碎石在滲血。”鄭岸說,“時辰早,先洗個澡,洗完我給你擦點藥。”
程行禮支起上身疑惑地看他,鄭岸冷漠道:“漠北迷藥!千金難買,給你擦你還不領情?”
“怎會,隻是好端端的為何要洗澡?”程行禮有時無法理解鄭岸突如其來的想法。
鄭岸不想回答程行禮的問題,三下五除二地脫掉程行禮衣服,将人往白狼河裡一扔,自己也飛速地脫個精光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