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到,新春來。
程行禮醒來時發現枕頭下有個硬硬的東西,拿出來看是一堆金玉飾品,金鑲青玉的戒指、扳指、一串狼牙做的項鍊,還有個長命樣式的金鎖。
這麼多東西,全塞在程行禮枕頭下。
昨夜除夕,這些應是瑤姬他們送的。程行禮心中對家人的渴望在元青和瑤姬身上得到了些親近,他将這些飾品用布包好壓在褥子下。
他發現鄭岸越睡越靠過來,趕緊把他推回去,穿衣離開。
院裡已插好了祈求長命,身體健康的旗子,風一來呼呼飛響。友思在院子裡跟史成邈玩雪,兩人都穿着身新襖子,程行禮不免疑惑。
“是拓跋叔父昨晚上給我們買的。”友思答道,“買了史成邈一直背着,畢竟新年要穿新衣服。”
程行禮笑着說:“多謝他了。”
“這個。”友思歡快地跑到程行禮面前,從襖子裡掏出來個狼牙,說:“姨奶奶方才送我的,說是能保我平安。”
程行禮看着那枚狼牙,心想瑤姬居然送了一對,趕忙朝她道謝,瑤姬懶懶地嗯了聲。
貼好桃符時,太陽也露出山頭。瑤姬很喜歡曬太陽,搬了張胡床坐在院子裡對着太陽曬,曬累了就指揮友思和史成邈給她捏肩捶背。
時不時跟程行禮聊兩句,還會問起長安這時候是什麼樣子。
今兒是元日,若是往年程行禮定很早起來去皇城中參加元日大朝會了,但在這兒地方能上朝的也隻有茅房。
鄭岸昨日累了一天,呼噜聲不小,除了早就習慣的的程行禮和友思,拓跋瑛幾乎沒睡着,臨到天亮時分聲音小了他才迷糊睡着。
鄭岸睡覺是個不老實的,還總會下意識的準确無誤的朝程行禮那邊擠,雖然會挨友思兩腳,但他也樂得自在。
此刻做夢的鄭岸又開始不老實,往旁邊摸半天,終于摸了到隻手,也不敢有其他動作就輕輕覆着。他睡得迷,也懶得睜眼,隻感覺程行禮也向他靠近了些,心裡是止不住的高興。
随即也靠近了些,近到他一動就能觸碰到程行禮的腿。這時門開了,沉穩熟悉的腳步聲在炕邊停下。
鄭岸感覺有道目光在審視自己,睜眼看去恰望見了程行禮溫柔含笑的目光。
“你起來這麼早?”鄭岸迷糊着說。
“不早了,亭午将至。”程行禮笑着說。
一醒來就看到程行禮如春風般和煦笑容的鄭岸隻覺今年真好,但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程行禮已經起來了,那他抓着的手是誰?
鄭岸蓦然回神側頭一看,是他認為該死的拓跋瑛!
友思吃了塊橘子,酸的他牙齒打顫,還沒咽下肚子就聽主屋發出一聲凄慘的就像是被火燒屁股樣的叫聲,以及重物落地的聲音。不過須臾,他就看到裸着上半身的鄭岸飛快的從屋裡沖出,風似得進了廚房。
史成邈說:“什麼東西飛過去了?”
友思答道:“一個沒穿衣服的老男人。”
史成邈:“為什麼不穿衣服?”
友思見程行禮憋着笑從屋裡出來,說:“愛好吧,他喜歡裸着。”
因為摸手的事,程行禮看鄭岸吃早飯時都還在洗手,好心提醒:“你這樣會生凍瘡的。”
鄭岸說:“那你把手給我摸摸。”
程行禮臉色無奈地走了。
吃早飯時,拓跋瑛頭上纏着圈繃帶,鄭岸不停甩手。友思飲完屠蘇酒,一張臉都皺成餅了,終于取了得歲的好意頭。
友思咽下酸,把膠牙饧夾給瑤姬,砸吧着嘴說:“姨奶奶吃。”
瑤姬說:“真乖。”
“謝姨奶奶。我爹說元日一早我飲完屠蘇酒後,這新年第一口膠牙饧要給席上年齡最大的長輩吃。”友思笑着說,“願您長命百歲,一口好牙嘗天下!”
頓時瑤姬臉色一變,長籲一氣,把東西夾給仆固雷,憤怒道:“你吃!”
衆人:“……”
友思不解道:“不是姨奶奶年齡最大……”
他剩下的話被鄭岸捂住嘴堵了回去,鄭岸讪笑:“小孩子說話不過腦子,都是拓跋瑛把他教壞了!”
拓跋瑛:“……”
友思瞪着大眼很不理解,那句話錯了?仆固雷幹笑一聲,勉為其難接受這份好意。
後來鄭岸告訴友思,不可以随便說一個女孩子年齡大的,不論什麼時候,順便又罵了兩句拓跋瑛不好好教孩子。
上元節前,程行禮要送友思和拓跋瑛回去。
臨走前那個晚上,友思一直撲在程行禮懷中哼哼,說:“爹!你要去多久啊?什麼時候回來?”
程行禮在額上親了下,說:“很快的,就去幾天。”
日間元青跟他說了,洗蠱這事要不了多久,隻要洗去這一切,他就能恢複成常人樣子,瑤姬和山上人再也找不到他。
鄭岸挪過來些許,輕輕揪了下友思的耳朵,說:“有我在,你還擔心你爹呀?”
“有你在才擔心。”友思打開鄭岸的手,枕在程行禮肩處,“爹,你這次不要又去很久吧?”
“不會的。”程行禮笑着說,“你别擔心,你在家記得多看書,别玩。”
友思點點頭,随即又喊了聲拓跋瑛,拓跋瑛應了,很快這兩人就又聊起來。聊到最後,程行禮睡着了,友思就爬到拓跋瑛被窩,跟他小聲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