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衆人到營州已快戌時,天陰沉如墨。程行禮裹着裘襖,帶着氈帽見到那矗立在遼闊土地上的開元寺塔,虔誠地作了個佛禮。
瑤姬說:“走吧。”
她并未帶着衆人從寺門口進去,而是繞了很長一截路,走到寺北面,找到塊石碑。程行禮見那石碑不過平常,上面刻着鮮卑語,想來是這座開元寺塔的文書。
瑤姬取下頸間一塊紅寶石項鍊,插入石碑左下角的小凹槽裡。四周頓時響起轟鳴聲,不過片刻,碑下顯出一條狹而長的石梯通道來。
衆人沿着石梯下去,這石梯兩側長滿青苔,陰濕得很,空氣中還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黴味。
走在末尾的史成邈緊緊抱住仆固雷,他感覺自己每走一步,門口那石碑就關上一些,直到五步之後,石碑悄然關上。他啊的一聲,跳到仆固雷身上,仆固雷無奈隻得把他抱在懷裡。
黑暗襲來又很快見得火光,兩側燃起燭台。石梯走了近一刻鐘,終于到得地底。
前頭又現燭光,轉過一地,便到一挑高數尺,流觞活水的大廳。廳内及其貌美的侍女、侍衛來去如雲,瑤姬一進去,就有侍衛帶他們往一内室走。
一進内室就有群身高八尺、面容英俊、肌肉壯碩,袒胸露|乳的侍衛迎上來。都說蓬荜生輝,果然這群玉樹臨風的人一出現,将這沒有生氣的洞穴也襯得猶如仙境。
鄭岸看程行禮直盯着那群不要臉的侍衛,臉色陰沉地扯了下他。程行禮一頭霧水,他在看這群人身上的刺青呢?居然是鶴,好奇的他就多看了幾眼,怎麼鄭岸好像生氣了?
元青看到這群人也不高興,冷哼了聲。瑤姬淡淡地睨了眼他,對那群侍衛說了幾句古語,侍衛們點頭帶走了仆固雷父子。
剩下四人各有各的心思,石洞内很大,道路也錯綜複雜。瑤姬帶着程行禮進了扇石門,鄭岸和元青在門外等候。
甫一進這石門,程行禮便覺身心舒暢,煩憂盡掃,門内空曠,一環巨大的流水從腳下過,形成圓環自門邊沿至中央。中央之上,放置着一樽石棺。
程行禮被瑤姬帶到石棺前,她說:“這是萬年寒冰所制的冰棺,能保屍身千年不腐,你娘去世後,我把她安置在這裡。”
程行禮一時愣在原地。
瑤姬手按在石棺外出一滑,黑石響動,棺蓋緩緩移動。
直沁人骨子的涼霧撲着出來,擊在程行禮臉上,他在緩緩散去的霧中見到了張安靜祥和的臉。棺内鑲着層白玉,白玉與玄石之間是寒冰,那些瑩白的光照在棺中人臉上。
程行禮怔怔地看着那張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臉,長眉入鬓,眉眼微閉像是睡着般,玉瑩塵清似明月高懸,不染俗物。
程雲玑睡在冰棺裡,雙手交疊,穿着身鸾紫秀雲袍,模樣裝扮像極了程行禮在小蒼山夢裡見到的。
他思念了這麼多年的母親真與他相見了,雖一個在陰一個在陽,但他還是覺得母親與他已經用另一種方式見過了。
二十三年前,父母期待着自己的到來。
程行禮輕輕地握了下程雲玑的手,很涼,可那像極了活人的肌膚觸感竟讓他恍惚覺得程雲玑并沒有死,而是睡着了。
程行禮扶着冰棺半跪下來,表情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嘴唇阖動許久,才混着眼淚小心翼翼地叫出了那個字。
“……娘。”
鄭岸被元青帶到了一處流水的亭台上坐下,四周帳幔翻飛,頭頂有一處極小從地面射進來的光亮,外遠處傳來琴音,一點兒不似百裡地下。
鄭岸說:“我以為這兒是牢籠,卻沒想到如此富麗。”
“瑤姬到底是蘇和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就算是養病也恨不得把整個兌月門搬進來。”元青倒了碗水遞給鄭岸,說,“上次你見到的那個祭台不過是幾百年前,先人留下的金蓮陣。若說那兒是第二層,那這個地方便是第三層,離地底也不算遠。”
這水的味道很怪,鄭岸喝了口就擱下,說:“你說的那件事真的能救知文嗎?”
“你怕了?”元青問。
鄭岸答道:“不是,我是怕如果不成功,以後就找不到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人了。而且一次又一次的剝離受折磨的還是他,所以這次隻能成功。”
元青笑了下,說:“我看那個拓跋瑛很願意,為了感情,你們豁得出去。”
“那又怎麼樣!”鄭岸冷哼一聲,“為程知文死這樣的事,他拓跋瑛也得排我後面。真成功了,知文也是記我一輩子,而不是他。”
元青說:“我又沒說要死,少自作多情了。”
鄭岸表情有些遺憾,元青叮囑他:“把茶喝完吧,我專門給你調的。不然上元節血蠱入體,很疼。”
鄭岸一飲而盡,說:“知文會疼嗎?”
“不會。”元青答道,“疼得隻有你我。”
石門外,瑤姬等了程行禮一個時辰,他才從裡面出來。見程行禮眼睛紅腫不堪,忙叫人送了藥來給他擦上,說:“小心哭傷眼睛,你母親就在這兒哪兒不去。”
在石門内,程行禮跟程雲玑說了許多事,從小到大,好的也說,壞的就挑好的說。
“以後呢?姨娘不是說您和青叔要回太白山嗎?”程行禮說。
“是。”瑤姬淡淡道,“你離開遼東時,把她送回程家安葬吧。她在這兒這麼多年,想來也是不開心的。她常跟我說,她是漢人,漢人到頭來都想要入土為安吧。”
程行禮已經哭不出來了,瑤姬把他抱在懷裡,說:“帶她回去吧,她肯定想家了。”
兩人聊了會兒,瑤姬又帶程行禮去吃飯。
這兒都是燈火,看不見陽光分不清時辰,瑤姬說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等想問時間的時候就派人去地面問。
吃飯時,程行禮看那群侍衛侍女,說:“為何在八蓋村他們不來找姨娘呢?”
瑤姬答道:“他們無法離開這裡,我能離開是因為之前你的心頭血破過金蓮陣。”
吃完飯瑤姬要處理事情,就挑了個長相英俊,身材極好的侍衛帶程行禮去休息,下去前瑤姬還朝那侍衛吩咐了幾句。
這住的地方也是彎繞許久才到,程行禮被侍衛帶進了間寬敞華麗的石室,内裡紅毯鋪地,香爐帳幔無不奢華。程行禮走進内室,發現頭頂有個很小很小的窗戶,仔細看的話,能見到滿天星宿。
“這兒是什麼地方?”程行禮問帶他來的那名壯碩侍衛。
侍衛歪頭像是在思考,随後眼神像是堅定了什麼,走向程行禮。程行禮尚在疑惑此處位置,一個措不及防就被被人從背後抱住,緊接着那侍衛就來脫他衣服。
程行禮大驚,趕忙掙紮,大喊放開。
侍衛察覺程行禮的掙紮,松開了他。跪在程行禮面前,雙手按膝,說了句叽裡咕噜的話。
程行禮後退數步,理好衣服,疑惑道:“什麼?”
“他說他錯了,主人。”
元青帶着鄭岸從門外進來,鄭岸的臉色很是難看。
“啊?!”程行禮震驚道,“他……他想幹什麼?”
元青輕歎口氣,扶額無奈,用古語叫那侍衛起來後,問了句話,侍衛答了。
元青臉色略有些尴尬,說:“瑤姬讓他伺候你。”
程行禮忙道:“不用不用!”
元青笑道:“你不喜歡就算了。”
說完元青就帶那侍衛走了。
程行禮倒了碗水喝,看見一臉不自在的鄭岸,問:“你晚飯吃了嗎?”
鄭岸說:“吃了。”
程行禮點點頭也就沒管他,望着窗外的星宿,又想起母親的樣子。
“你見到娘了?”鄭岸做到程行禮對面問道。
程行禮說:“那是我娘。”
“我倆有婚約的,你娘就是我娘,我娘也是你娘。”鄭岸說,“我小時候她還抱過我,還給我吃過糖呢。”
程行禮視線落在鄭岸臉上,抿了下唇,什麼都沒說。
鄭岸笑着說:“她那時候可說了,要我給她當女婿。”
程行禮垂眸,沒有說話。
鄭岸看出他的惆怅,也就選擇閉嘴不打擾他。但期間為程行禮收拾床鋪,端水伺候這種活,他還是堅決自己來,趕走了想進來伺候的侍衛侍女。
當夜,鄭岸使出死皮賴臉的功夫又爬上了程行禮的紅帳香床。
不過程行禮與他中間隔了寬闊的楚河漢界。
程行禮問:“應淮,你還記得我爹娘的聲音嗎?”
鄭岸悄無聲息地移近程行禮幾分,答道:“叔父嬸娘去世那年,我不大,記憶不太清晰,隻覺着他們是很溫柔很好看的人。”回憶裡的事情他記得不太清晰,隻能用有限的詞說:“依稀記得,叔父抱着我時,他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就像是春天裡陽光曬透了青草的味道,很淡也很好聞。”
程行禮默默聽着,鄭岸又說:“我娘在的時候還說,我經常摸你娘的肚子,說想要個弟弟。嬸娘很溫柔的問我将來會不會保護他,我說會。”
頭頂那扇窗戶灌進來幾縷風,随之一起掉落的還有片樹葉,程行禮的心随樹葉一起飄蕩着落在地面,很悶很酸。
“你比阿郁大五個月,那時候我娘懷着他,周嬸懷着你。”鄭岸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地訴說着他的童年世界,“我爹那時候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參軍,住在你家隔壁,兩家人常一起出遊作伴。我娘常帶着我去找叔父嬸娘,嬸娘的樣子我記不得了,但我娘記得。她說嬸娘很漂亮,眼睛很大,像畫上的仙女,還長着雙像寶石樣璀璨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能把世間所有的光彩都裝進去。”
“我娘那時跟我說過好多好多事,那些都是你爹娘的故事。”鄭岸偏頭看着程行禮,“有時候也有你的存在,嬸娘懷你時不吐也不累,他們都說你肯定是個聽話的孩子,心疼人得很。”
程行禮側頭凝視着鄭岸的眼睛,黑夜裡那雙眼睛格外明亮。而他的眼睛沾了一層水霧,想着記憶的父母,他的淚就止不住。
鄭岸說:“知文,别哭。我娘說,叔父嬸娘給你取的萱字就是想讓你能少憂愁,能夠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不要被世間瑣事鎖住心。萱草本就是忘憂花。”
程行禮心像是被揪緊了般,哽咽着說:“真的嗎?我爹娘是這樣說的?”
“我騙你做什麼?”鄭岸笑着說,“我要是騙你,我娘晚上可會來打我的。”
程行禮再是忍不住,蒙着被子大哭了起來。
那是他記了念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他以為父母是因為生病和不相愛才分開的,以為父母真的像舅舅說的那樣,父親害死了母親。
可是并沒有,他們并沒有。他們很愛彼此,也很愛這個即将到來的孩子。
鄭岸聽着程行禮抽噎不停的哭聲,心裡也像在漏眼淚一樣,他靠過去抱住程行禮顫抖的身體,說:“很多事壓在心裡會很痛苦,哭出來或許會好一些。”
程行禮再也忍不住這情緒,撲進鄭岸懷裡大哭起來。思念的眼淚與喉嚨裡的嗚咽一起染在了鄭岸的單衣上,他輕輕順着程行禮的背,不停告訴他别哭,有我在。
時間終會沖淡記憶裡的感情,可永遠不會沖淡骨子裡的愛。
翌日程行禮起來,發現自己被鄭岸單手摟肩地抱在懷裡。許是房裡暖和,程行禮昨夜睡得很舒服,竟絲毫沒有察覺,他把鄭岸搭在腰間的手移開,輕手輕腳地從他懷裡掙出來下了床。
一出内室,侍衛和侍女就來幫他穿衣。繡着鳳凰紋樣的紫色長袍帶出程行禮修長的身形,紫玉琉璃冠由玉簪固定,侍衛侍女們給程行禮戴上許多配飾。
程行禮想拒絕,侍女們卻搖頭,用極生澀的官話說:“少宮主吩咐。”
于是程行禮手上帶着五六枚戒指,腰間挂着價值連城的紅玉金佩。脖頸上戴着金玉翡翠做的項鍊。
鄭岸穿着松松垮垮的單衣一出來就見到了氣質如仙,皎如天上月的程行禮。他雙手環胸靠在屏風上,說:“真好看,比朝廷裡的紫官服好看多了。”
侍女最後為程行禮穿上黑裘襖,濃墨如黑的毛領将程行禮膚色襯得更加白皙。鄭岸暗自感歎,要是程行禮真養在瑤姬身邊,那得是多富貴的一個公子哥啊。
他鄭岸把腿跑爛都追不上。
就在他暗暗自卑時,侍衛侍女們也為鄭岸換了身玄色衣裳,繡樣雖不比程行禮那般精美,但也是一件千金。
兩人吃完早飯,就有人帶他們去見瑤姬。
今日出了太陽,幾束陽光打在瑤姬手背的金蓮花刺青上。她支頤睡在貴妃榻上,兩位年輕貌美的英俊侍衛為她揉肩捶腿。
程行禮拱手拜道:“請姨娘安。”
鄭岸也跟着說:“請姨娘安。”
瑤姬沒睜眼,随手指了下幾案,說:“你倆坐吧。”
兩人道了謝,瑤姬說:“好外甥,昨夜睡得怎麼樣?”
程行禮答道:“很好。”
聽得此話,瑤姬才睜眼,先是打量了下程行禮,笑着說:“果然你和你娘一樣,穿紫色好看。”随即又粗粗掃了眼鄭岸,說:“你收拾收拾也還将就吧。”
程行禮讪笑:“謝姨娘費心。”
鄭岸說:“謝姨娘費心。”
屋外有腳步聲來,瑤姬揮手,那兩名侍衛便退下了。
侍衛出門時遇見了元青,頭低得更厲害了。
程行禮看元青一臉幽怨地坐另一張案後,心想他倆昨夜吵架了嗎?元青怎麼從外面進來?雖心中腹诽,但還是朝元青問了個好:“青叔。”
元青笑着應了,瑤姬由侍女扶起抿了口茶,無視元青的存在,對程行禮說:“你不喜歡我給你的人?”
程行禮想起昨日那個侍衛,說:“多謝姨娘好意,但我不喜歡。”
“不喜歡男的?”瑤姬詫異着看了眼鄭岸,鄭岸避開她的目光。
瑤姬心領神會,拍了拍手。門外走進來數十位姿色貌美的婀娜女子。
瑤姬說:“好外甥,看看喜歡那個?”
程行禮無奈:“姨娘,還是算了。”
“女的你也不喜歡嗎?”瑤姬說,“那你喜歡什麼?”
程行禮還未來得及開口,鄭岸就搶他一步說:“姨娘我會伺候好他的,所以請您不要再給他安排人了。”
程行禮:“……”
瑤姬略有些遺憾地哦了下,說:“行吧。明日是上元節,行禮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開陣分蠱。”
程行禮颔首,看出瑤姬和元青的别扭,帶着鄭岸走了。
兩人走後,瑤姬說:“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元青答道:“沒有。”
“那你給鄭岸喝生魂湯做什麼?”瑤姬說,“那可是吸引血蠱的東西。”
元青:“他願意,不然你希望有一天蘇和找到行禮嗎?”
“這會死人的。”瑤姬說,“況且他也不是行禮喜歡的人。”
元青默聲片刻,緩緩說了件事。
半晌瑤姬才從錯愕中回神,說:“真的?”
“寒情絲你不會不明白,雙方得有感情才行,不然我騙你做什麼?”元青說。
瑤姬笑了下,說:“以身解藥,行禮這輩子都跟他分不開了。雲玑留下的青玉佩竟然能保他一命,難怪自寒情絲後,行禮生了病症也不落在我身上,這世間事也是神奇。”
元青無奈道:“竟也誤打誤撞。”
“也對,否則鄭岸跟血蠱交合,不死也得下|身殘廢。”瑤姬走到元青面前,說:“但程家祖父為什麼沒死?”
元青端正跪好,替瑤姬理好腰間有些淩亂的裙擺,答道:“這塊玉佩是程家祖父留下來的,但不知為何到了方瓊手裡,而後方瓊把他贈給了雲玑。”
瑤姬喃喃道:“方瓊那個老不死的,知道什麼也不會告訴我。”
“主人說得是。”元青擡眼看向瑤姬。
瑤姬垂眸笑了下,挑起根腰帶套在元青脖子上,睥睨道:“那麼多人裡,還是你最聽話。也是你,最不聽話。”
這廂程行禮和鄭岸找了個侍女好不容易問出史成邈在哪裡,等找到地方發現史成邈還在睡,仆固雷才起來吃飯。
鄭岸說:“他怎麼還在睡?”
仆固雷說:“小孩子覺多,你們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啊。”鄭岸進仆固雷地盤跟自己家,掃了兩塊幹淨胡床就拉程行禮坐下,畢竟當初他倆也有半個廚房情誼。
仆固雷哼了聲,說:“元青已經答應我了,等上元一過就會治好孩子的病,我也就該走了。”
“去哪兒?”程行禮問。
仆固雷:“草原人就生活在草原呗,還能去哪兒?”
“到時史成邈會跟着你走嗎?”鄭岸問。
“我是他爹,他不跟着我,跟着誰?”仆固雷莫名其妙道。
随即他看向兩人,意味深長地說:“我知道了,你們是來向我打探消息的。史成邈的決斷在他自己身上,你們不必替他做選擇。”
“我們隻是覺得,若他真恢複正常,想回永州,郡王也會接納他。”程行禮曾跟鄭厚禮聊過這件事情,鄭厚禮的态度很明确,恩怨分明,史成邈隻要回來,他會不計前嫌。
仆固雷淡淡道:“那是他的選擇,我不知道。”
鄭岸沉吟片刻,說:“冒昧問一句,當初史成邈跟着你走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切事情不過貪念,當年仆固雷長子死後,他就一度陷入瘋狂,他害怕死亡,害怕生命消失在草原上。
這時瑤姬接近了他,告訴他多年後會有個攜帶藏寶圖的人來到這裡,于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布局,先是将史成邈練成個聽話的蠱人,再從鄭厚禮身邊的人下手。
史成邈飲過瑤姬做的長生藥後,跟仆固雷大吵一架,想逃卻發現不能離開仆固雷太遠,否則身上就會長滿青紫色的紋路,一到夜裡就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