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場考完，監考老師收到他那裡後他才能離開，他拿完包後站在教室門口興沖沖地等漆時祺，他一出教室就被周期許拉了過去，激動之情溢于言表：“你估分了沒呀！我覺得你至少65以上！因為六十多道題我都特别有把握！”

漆時祺在他手裡拿了包，笑着戴上手表：“沒估，我記得有一個超綱題。”

“那個海明碼的校驗位位數是嗎？我也沒見過這類知識點，不過不要緊，英語題簡單，這5分就補了。”

“嗯嗯，知道能過就行，吃飯去吧。”

“好~”

他們沒走太遠，周期許導航到最近的食堂，繞過石台穿過樹蔭小道與教學樓到曠闊的水泥路上。周期許真是開心的不得了，以緻走路都是輕快的，不時還跳動着，漆時祺抿唇笑着，覺得他真的好可愛。

不久到了食堂，周期許一進去就迅速在心裡衡量每種飯菜的價值高低，四角都轉了一圈，最後吃了麻辣燙。

漆時祺跟他一起吃，還去買了兩杯綠豆粥。

上午考試的喜悅過去，離下午場開始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

漆時祺吃到一半，注意到他筷子夾動的頻率慢了下來，才發現他神色變了，知道他又開始不安，他吐了口氣，喝完粥說：“安心吃飯，吃完好好考試，我還在你身邊呢，别怕。”

“沒有在怕，我就是有點沒胃口。”

“那你别逼着自己吃了，先把粥喝了。”

“我還是吃完吧，怕等下考試餓了。”

周期許是懂事的比同齡人早的那波人，童年遭受過的挫傷和家庭因素緻使他養成了一些不太好的生活習慣，也讓他在謹慎消費中不會好好愛自己。

漆時祺很心疼他，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改變他，他們身處不同階級，即使他站在周期許的角度思考也不可能完全理解他，即使像書裡阿迪克斯說的那樣，穿着他的鞋子，像他那樣走來走去也不能。

下午兩點考試，考前這段時間周期許腦袋開始變得暈暈乎乎的，像要炸開了一樣，漆時祺也有同樣的症狀。

吃完午飯還有近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們在食堂裡打開了自己帶的認為還不特别掌握的真題冊，周期許把複雜的sql語句畫圈做了筆記的部分看了一遍，腦子裡還想了遍這麼做的思路。

漆時祺越看越困，沒多久手肘壓在真題上，支着腦袋打起了瞌睡。

可能是這個天候，可能是考試的原因讓這個平常的日子讓人緊張、恐懼，但他絲毫不在意考試會不通過所以心裡有種安定感，也可能是食堂天花闆轉動的風扇和周圍來往的人點餐時發出的聲響讓人心情不由得放松，他很快就睡着了。

周期許打了無數個哈欠，眼睛都酸了，手指疲憊而緩慢地翻動着桌上的紙張，就這樣腦袋還保持着異常的清醒。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一直保持着奮鬥，所以就算身體麻木了腦袋也不會麻木。

漆時祺搭在桌上的左手蜷了下，放在了胸前，這細微的動作把周期許注意力引了過去，最先是看他手，而後看向那張微側向他的臉。

才看過去，那張臉剛在他腦袋中映下印象，他突然像做賊了似的趕忙地偏回了頭，眼睛死盯着題目，腦袋裡混沌一片，想了些什麼馬上就毫無印象了。

但心跳的頻率還不減，惹得呼吸也不輕松。他已經沒有膽量再看一眼，但心裡還是想再看，想着想着，漆時祺可能是手支酸了，他迷迷糊糊的放下了手，右臉舒服的壓在小臂上，換動作的過程中發出了一絲微小的悶哼聲，這一聲撓得周期許心發癢。

這下，他是更學不進了。

這個視角下的漆時祺上半張臉都被發絲遮住了，發絲下突出來的鼻梁和潔白的臉頰、腮幫顯出他一股溫潤乖巧的味道，睡的十分安詳。周期許看着，緊張焦慮的心是安下來了，但定不下來。

那種心跳的頻率在這兩年中頻繁出現，他一開始覺得很有壓力，之後就很享受這種心跳不随自己控制的感覺了，因為十分奇妙。

他忍不住也趴在了桌上，因為生出了偷看的想法，他眼睛不好意思的飄忽了一會，而後定定的落在漆時祺的睫毛上。

他每天跟漆時祺同道而行，更多時候也不會觀察他每日有何變化，不會特意盯着對方的臉瞧，所以一些平常觀察不到的細枝末節方面周期許還是很陌生的，比如睫毛長度、嘴唇形狀、雙眼皮大小等。

現在認真的看一回，把對他殘缺的了解又補了點。

時間悄然流逝，漆時祺又換了個動作，期間睜了下眼，把周期許吓得心裡一咯噔，立馬坐起了身，才發覺手已經麻了。他抻了抻手臂，右臉支在拳頭上，忍不住又對他們一年之後會是如何一種情況而胡思亂想起來。

漆時祺是有大追求的人，但他總是習慣表現的謙卑，所以就容易讓人以為他的目的隻是單純的專升本。

他們畢業之後會各奔東西是必然的。可是他們現在的關系這麼好，周期許也已經習慣了與他成為朋友的那種感覺，可這種日子有期限，就像好事不會一直發生。

所以他也開始接受人生南北多歧路，接受同道但不同選擇之下的無奈，但想到會從漆時祺的世界中離開，他還是不敢去相信。

到那個時候他還能維持好跟漆時祺的關系嗎？自己會不會是他階段性的好友之一，他到本科肯定會再交到很好的朋友，他們會像現在的他們這樣，一起奮鬥，往考研或考博的方向走，并且前程似錦，光明燦爛。

到那時候，自己會難與他約上一面，不知道他身邊的情況，不知道他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也不會再下意識的給對方分享景物或日常。

人類許多朋友就是在缺席對方幾年後變得陌生的。

所以他很慌張，這也使得心跳的頻率更快，但添了點壓抑。

不過這是他往最壞的角度想的一種情況，有時對漆時祺開懷大笑的時候他腦海中充斥的全是自己是他目前最好的朋友，或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堅定的認為漆時祺不會疏遠他的，他們的友誼會很長久。

胡思亂想之中不禁淚濕眼眶，他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哭了，但有時候就是這麼感性。

他在人際關系中感性的一面隻會給自己重要的人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除此之外表現出的感性可能都不存在。他是足夠理性的人，能夠用理性壓住感性，所以能迫使自己做些自己需要做但并不樂意做的事情，卻也做的很好，能收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