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芭芭拉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被迪克和達米安說服了。迪克支持達米安主動與刺客聯盟接觸以便獲得有關布魯斯的情報，光這點就足以令她懷疑迪克正受到精神控制之類的，畢竟迪克對那孩子的保護欲在很多方面跟布魯斯對哥譚的有得一拼。反正就芭芭拉所知，雖然迪克是個随和的人，但達米安的許多行為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不會得到迪克如此多的寬容。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許迪克把這當成鼓勵達米安聯系塔利亞的一類行動。他對塔利亞當然有諸多不滿，但他從不認為要求達米安與生母決裂是個好主意，從塔利亞那裡獲得幫助能夠安慰達米安，這像是迪克會産生的想法。而且迪克也提出了一項相當有分量的理論，那就是提姆作出推理（尤其是看到達米安與卡珊鬥毆的新聞）後必定會着手與拉斯接觸，因為他們就是這麼一家子無藥可救的自我犧牲狂熱者。與其等到發現提姆失蹤後幹着急，不如先讓達米安在他們的監控下試一試，反正達米安也不是個輕言放棄的家夥。

“你是對的，夜翼，我認為紅羅賓也在做類似的事。”芭芭拉說着，給提姆發去一條關于黑面具動向的線索。信息差是她經常持有的優勢，提姆如果不想被其他人發覺自己在幹什麼，就必須處理她提供的情報。“你們最好沿紅線往西，轉進伯恩利區，否則要是兩夥人遇上了場面會很尴尬。”

“不自量力，愚不可及。”達米安惱火地嘟囔，就像許多非母語者（或刻闆印象中的上層階級），這孩子的英文遣詞造句時常過分莊嚴肅穆。即便沒有那副暴脾氣，也不難想象達米安在一群濫用縮略語和影視劇梗的青少年中間會有多格格不入。

“還有一件事，呃，跟任務無關。”他們敲定此次行動計劃後，迪克明顯是避開達米安偷偷跟芭芭拉說，“我懷疑達米安在學校被欺負過，因為他的人種，還有你知道的，他不太會跟别人打交道。如果他對同學動手，布魯斯就會禁止他夜巡，但我想他們不會因為達米安沒把他們殺掉就喜歡他。”

“我會查查有什麼有用的信息。”芭芭拉這麼回答，往自己長長的待辦清單上又添了一筆，“幸好你們沒送他去布魯斯當年上的那種寄宿學校，就我所知那個更糟。”

“是啊，我覺得布魯斯也是這麼想的。”迪克憂郁地說，“這事兒不着急，反正達米安短期内大概也不可能回去上學。别把自己累垮了，小芭。”

“你以為自己是在跟誰說話？當心點兒，黃金男孩。”

“我們真的要這樣轉悠一整晚，等着刺客聯盟找上門來嗎？”迪克忍不住問道，打斷了芭芭拉的回憶，“紅羅賓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我們負責的區域隻有黑蝙蝠在巡邏。”

“常規手段很難不被紅羅賓或者我外公察覺，吸引我母親來找我是最有效率的方式。”達米安不耐煩地說，“如果紅羅賓是對的，她就肯定也在關注——跟上！”

羅賓和夜翼陡然加速，他們佩戴的捕捉到那個刺客一閃而過的身影，芭芭拉當即往追蹤軟件輸入參數，同時她的心像石頭一樣沉了下去。越來越多的迹象表明今天上午提姆和傑森得出的結論是正确的，那就說明布魯斯……

布魯斯一生都在與身為普通人的事實作鬥争，但他的戰鬥始終有着不可逾越的原則和底線，無論對拉薩路池、魔法還是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自愈因子他都熟知多年，卻從未考慮走任何一條非自然的捷徑去戰勝纏身的傷痛，即便那有助于他更好地保護哥譚。一個為了更高效地殺人而把自己泡進惡魔的回春泉的布魯斯，不對，這是個芭芭拉完全不認識的人，她必須從0開始重新建立布魯斯的人格檔案，在布魯斯的子彈擊中錯誤的人之前。

羅賓和夜翼在伯恩利工業區一處廢棄化工廠停下腳步，他們被至少八名刺客包圍，那些此刻穿着一模一樣的铠甲，且都戴着頭盔和面具，芭芭拉無法識别任何身份信息。鏡頭再次轉動，羅賓和夜翼從背對背變成了同時面對一個方向，在那兒，塔利亞?奧古自手腳架和殘垣交織形成的陰影中現身，同檔案中一樣穿着滾白邊的綠色絲綢套裝，月亮和路燈的微光在她的長發和深色皮膚上流淌，她嘴角噙笑，強烈地散發出異域風情的、危險的美麗。老天，她真是布魯斯喜歡的類型。

“母親。”達米安嗓音緊繃地說。

“晚上好，塔利亞。”迪克拿出一副輕松的腔調。

“吾兒。”與明顯經過訓練的達米安不同，塔利亞的英語有着明顯的中東口音，不過這也可能是有意為之。“我聽說你在尋找我——帶着這個馬戲團小醜。”

迪克可能是想抗議，卻發出了一個憋笑的聲音，倒是激怒了達米安。

“沒錯。”達米安回答，“你要向我提供關于父親的情報。”

塔利亞輕輕擡起眉毛。“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如果父親尋求跟刺客聯盟的合作，他一定會聯絡你或者外公，無論是哪種，你都能提供情報。”達米安的聲音摻入了憤怒，“更何況，你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哥譚。”

“也許我隻是想念你了，吾兒。”

“那就告訴我關于父親的事。”達米安粗暴地說，“我記得你教我别說多餘的話、做多餘的事，母親。”

塔利亞的笑容消失了，鏡頭又颠簸了一下，達米安和迪克進入戒備狀态，包圍他們的忍者亦是。即便隔着鏡頭，塔利亞的審視也令人不安（雖然比不上蝙蝠瞪），芭芭拉的手指懸在按鍵上，随時準備呼叫增援。

“你既然沒有忘記我的教導，達米安。”塔利亞冷冷地說，“想必你已經準備好付出代價了？”

“代價？”迪克重複了一遍，接着嗓音猛然高了一個八度，“你兒子需要你幫助他找到他父親！你還要他付出代價？”

“閉嘴，格雷森！”達米安斥道，同時塔利亞說：“輪不到你說話，雜耍小子。”

“哦，是嗎？”芭芭拉感到有些不妙：迪克不該這麼容易被激怒。“不好意思，我是這個世界上認識布魯斯最久的人之一！我與他相處的時間比你長得多，而且很可能我也遠遠比你了解你們的兒子，如果你想把我排除在話題外，還是死心吧。”

“是嗎？”塔利亞的視線第一次移向迪克，“布魯斯的門徒都有自己的長處，傑森有着足以淹沒地獄的強烈憤怒，提摩西則屬于黑暗的世界，我倒是很好奇——”

“提姆不屬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