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好不容易交換了聯系方式，到住所後記得和我聯系，我有空了也會去找你玩的！”

雷澤最後告别了一句，就目送着元喬登上了前往C區的車。

看着它最後一點影子也消失在目之所及之處，雷澤懶懶做了套廣播體操，雙手插進衣兜，而後驚然發覺到自己手裡有點空。

——那個檢測儀沒拿！

不行，得趕緊拿回來然後悄無聲息放回屋子裡，絕對不能讓舅舅知道自己私自摸進儀器室拿東西，還一不小心摔壞了，不然會挨打！

想着，雷澤八百米沖刺閃到白領男處，而後就發現才不過一個小時，過檢的人就已經少了一大半。

他把餘下人大緻看過一眼，就沒心思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上，隻聚精會神地将視線放在長六十公分，寬四十公分的桌面上。

而後，有些茫然。

“……诶？我那不成器的檢測儀呢？我那麼大一個沒用還吓人的檢測儀怎麼不見了？”雷澤智慧望向桌後還在工作的白領男，有些悚然地一抖：“不會是我舅舅拿走了吧？！”

“不是。”

白領男沒把視線移向他，繼續自己的工作，“但确實有人拿走了，也是我們複活基地的人。你不是說檢測儀三兩下就摔壞了嗎？他在附近巡視正好聽到了，就覺得這裡的儀器都老化得差不多了，趁着落難者分配住所的空檔正好拿回去修理——那個檢測儀也被他帶走了。”

“這樣啊，那人誰啊？”

“這個……”

白領男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而後，若無其事繼續敲擊鍵盤，“其實我也不太認識，應該是複活基地的管理層人員，屬于平時都不怎麼露面的人物吧，反正……比較面生。”

“行吧。”雷澤無所謂地擺擺手。

隻要不是他舅舅就行。

見危險已然排除，雷澤松口氣，從懷裡掏出包糖，給白領男發了兩個，然後就回屋子裡準備準備，打算坐在門口等中尉忙完後和他一起坐車去B區。

……

“指紋采集中，請稍後。”

“采集完成，三秒後即将得出結果，請稍候。”

“三、二、一、零……”

“指紋提取信息已發送至個人手環中，請查看結果。”

另一邊，昏暗的車廂中，透明藍色面闆顯得格外清晰，坐在後排軟椅上的人看着面闆上完全正确的自己的個人信息，有些意味深長笑了一聲。

“這次的任務中，是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嗎？”

另一個藍色面闆毫無征兆從空中閃現之時，這人若有似無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抹幹淨。

“你……”他略有些意外地看向面闆中的虛拟頭像，難得擰了下眉。

但不過多時，就又恢複成往常的不喜于色，推推眼鏡，語調平靜地回應那人的問題——

“……算不算得上有意思我暫時不能下定論，隻是相比起這個，我現在更加意外您居然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在我的手環中安裝了監控面闆。”

“感覺被冒犯到了嗎，萊？”

虛拟頭像的聲音仍舊如同老山羊般嘔啞嘲哳，聲音中那股帶着目中無人的傲慢曆經電波的幹擾也絲毫不減，倒是和他一直留着山羊胡的形象很相配。

“怎麼會，”萊調整出那副足以應對一切場面的笑，“隻是一時之間有些過于意外罷了。”

“是這樣的話，就别光顧着說些廢話了，”那個聲音卻是突然急轉語調，“所以話說回來，給你交代的回收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

“如果僅僅是指回收通訊機的話已經不成問題，但是……”

萊對于對方的語氣變化沒有多少意外，隻是在虛拟鍵盤上敲了幾下，面對面給對方發送了報告，“底特蘭來的那兩個交換生八成已經知道些什麼内幕了，再加上那個陰魂不散的中尉……所以當時，我不好再按原計劃般，在衆目睽睽之下處理那個雪原上的痕迹。”

聞言，對方冷哼一聲：“所以就任由會危害複活基地名譽的東西曬在那裡嗎？真是沒用啊，萊。”

“……能力不足，非常抱歉。”

雖是這麼說，但萊全然沒有在意對方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嘲諷，或者說，他腦内自我生成的過濾器已然将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篩了個幹淨，使他聽起這些挖苦的詞句來都猶如短暫性失聰了一般。

虛拟頭像不知道他的無視，隻是對萊一本正經的反省表示滿意。

“能認識到自己的無能不是件讓人讨厭的事情，”它的聲音和一個新閃出來的面闆一起出現：“隻是，光靠反省可不能讓上頭的人滿意，總要拿出點補救的東西出來。在那位大人物身邊辦過事的你應該很明白的吧？”

“是的，我明白。”

萊對于它極其明顯的任務引言應答兩聲，而後想要盯着新面闆看，但還不待他将視線放在新面闆上，就聽到對方口中傳來了最核心的指令——

“所以，聖誕節時‘FUN’商店會舉辦拍賣會，無論如何，你都要将資料中提及的東西給我帶回來。去往拍賣會的具體入場人員名單已經包含在發送的資料之中，必要時，上頭允許你排除一些不安定因素。”

“了解。”聞言，萊低頭思索片刻，而後像是确認什麼似的疑問一句：“不過在那之前，雪原的處理工作呢？是否還需要我——”

“這件事已經不需要你管了，會有專門的清道夫處理，”對方毫不客氣打斷萊的話，“現在，你隻需要專注于這一件事情，所以，不要再讓大家失望了，萊。”

“……是。”

萊最後應了一聲，就見除資料外的所有面闆都消失不見，空氣恢複成原本的寂靜。

他在寂靜中呆了片刻，而後就靠在座椅上慢條斯理吐出一口氣，談話時放下的二郎腿也被重新搭了回來。

“毫無用處還愛裝腔作勢的廢物真是會使喚人，自己的任務就隻會扔到别人頭上，真是……”

他對着虛拟頭像的空中區域露出鄙夷之色，而後，随意在發送過來的人員資料上翻着，準備先大緻了解一下競争對象。

但就在他要把所有個人信息劃到底部之時，穿插在一群淺色之中的一抹濃重的墨黑瞬間吸引住了目光，叫他劃動的手指停頓下來。

“這是……”

萊看了看這個陌生之人的照片，略帶好奇點開這人的頭像，而後，就見這個擁有東方面孔的男人下方用通用語端端正正寫着一個名字——

塗西。

*

直到下午五點左右，元喬才從運送人員的大巴車上下來。

他提着一個領取新手環後分發的儲物袋站在明顯是居民樓的建築群面前，很直觀地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參差。

“雖說我們算是有求于人，但複活基地會不會太欺負人了點？”

一旁的中分男剛從車上踉跄下來，擡眼也看見這棟足有他爺爺輩年齡的樓立在跟前，有些煩躁地撓了撓炸起來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