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先生因為一些重要的事情暫時不在研究室内，中尉先生是否需要和V先生進行聯絡？”
B區，某不知名小研究室内。
一個卷發女孩在元喬和中尉剛踏進門時就以迎賓禮恭恭敬敬又略顯誇張地鞠了一躬，過于标準的口音不覺讓元喬多看了她幾眼。
“不用了，照例登記一下我來訪過的信息就行了。”
“好的，中尉先生。”
言畢，卷發女孩照着原先的弧度絲毫不差又鞠了一躬，任由中尉直直往屋内走，她也不跟着，仿佛雙腿從移動到門口之後就被釘死在了原地。
此時，中尉已然過了轉角進入更深處，背後突然而起的沖門風一股腦地往屋内竄，把剩在後頭的人撞了個踉跄。
元喬穩住身體，衣料在詭異的安靜之中被吹得異常作響。
他無意中瞥了卷發女孩一眼，卻發現她仍舊保持着鞠躬的動作，仿佛絲毫不受沖門風的任何影響。
“您不和中尉先生一起進去嗎？”
在元喬瞥到女孩的那一刻，單調毫無節律的女聲叫他徹底把注意力放在卷發女孩身上。
“雖然研究室不是很大，但是構造會比較複雜，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您還是盡早跟上中尉先生會比較好。”
因為女孩低頭面地，所以看不見她的表情，隻是一直捏在她手中的半副撲克牌取而代之地被元喬注意到。
“……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元喬雖然對于她略顯僵硬的肢體活動和面部表情有些在意，但仍舊保持着不多過問的态度，應了一聲，很知趣地踩着中尉的腳印往前走。
隻是，在途徑轉角之時還是若有似無地最後掃了她一眼。
而後，元喬就見她一直保持着的、那個幅度誇張的彎腰動作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直挺伫立于門邊的姿态。
這個角度看去，她的臉大部分被厚重的卷發籠罩住了，隻是，元喬總是在她毫無注視過來的背影中感受到一種被監視的錯覺。
中尉顯然對于研究室内的布置很熟悉，不過多時，三拐兩轉就領着元喬打開了一扇機械門。
“對了——”
往機械門内仔細看過一圈，中尉有些疑惑回頭朝元喬處看了過來，“我昨天把器械借用申請表發到研究室的電腦上了，所以我現在要借用的東西在哪呢？”
元喬确定迎接他們的卷發女孩沒有跟上來，所以……中尉的眼神是沖着他來的嗎？
但是，中尉問的話卻明顯和他扯不上關系。
見狀，他疑惑歪了歪頭，正想出聲，身後就緊緊跟上了另一個更為孩子氣的女聲——
“V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回過研究室，所以申請表并沒有經過他的批準，不好意思了，我們沒有權限向你借用這種需要批準的東西。”
聽到幾乎是貼在自己背後的聲音，元喬往機械門内移了幾步，同中尉一般往自己方才站過的地方看去。
而後，就見一個身量差不多，但給人感覺全然不同的黑發女孩皺着眉站在陰影處，手上捏着的半副撲克牌在此時落了一地。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能讓他一個從來不出門的人離開這麼久的？”
雖是問話，但中尉顯然沒有希望女孩回答的意思，他隻是略有不滿啧了一聲，又道：“之前的申請就算了，那就按照我填寫的要求，借用在你們權限範圍内的東西好了。”
“哦，知道了。”
收到指令，黑發女孩語氣雖不太好，但還是很敬業地露出鑲嵌于手臂上的芯片裝置開始搜索，不一會兒，就将結果面闆示意給中尉看。
“如果要達到你說的要求，又容易借出的東西的話就隻有這個了——雖然和外面用的差不多，但前幾天V特意調整過，即使不用手環面闆解除權限也能得到結果，所以對于不想在手環中留下任何東西的你來說，應該很實用了。”
中尉不嫌麻煩來研究室借東西就是不想讓複活基地的人知道他的調查進程。
畢竟現在隻要是有點權限的器械都需要手環驗證，這就意味着中尉不管調查出了什麼都會被網路監控。
原先，還在崗的他和複活基地上層都對這個有強大背景的研究室毫無辦法的同時嗤之以鼻，但現在，為了避免被監控的麻煩，V的黑心小作坊就顯得那麼‘眉清目秀’了。
“那就這個好了。”
得到中尉的肯定回應，黑發女孩“哦”了一聲就不知道跑到哪去摸了個指紋檢測儀過來。
中尉接過儀器左右打量了兩下，終把視線放在一直被無視的元喬身上：“聽雷澤說你在過檢的時候也用過，具體怎麼做應該還記得吧？”
“……嗯，記得。”元喬看着中尉将儀器的指紋接觸口伸向自己面前，不帶一點波瀾地回應一聲。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慌張，但沒想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平靜占據了所有的感官，叫他恍惚以為自己的身份信息根本毫無問題。
所以，他幾乎是空白着腦子，憑借中尉的指使毫無一點主動性地把手指貼了上去。
而後，随着指腹和接觸口完全吻合，原本純黑的顯示屏瞬間被喚醒似的綻開藍光。
元喬墨黑的瞳孔倒映着儀器的界面變化，熟悉的冰涼觸感卻将原本就不甚集中的思緒扯回了第一次測量時的場景——
那時，事情已經被敲下法槌，白領男在雷澤的再三發誓下扭捏地放了他一馬。
對于預防不穩定因素的誕生，過檢這種事情應該是十分嚴謹的，如此孩子氣的決定讓元喬很有疑惑，所以，他确定結果似地擡眸朝白領男瞄過一眼，卻被這人略有異常的舉動怔了一下。
——他……在看什麼？
雖說白領男的眼神很若無其事，但元喬還是明顯感受到了不對勁。
而後，在走向别處之時，元喬小幅度偏頭朝白領男方才看過的地方探去——隻見目之所及之處停着一輛純黑色車子，窗口開了一半，從中伸出隻男人的手。
……
“因為V的改裝，這東西不會像外面用的那樣主動出聲彙報結果，現在，所有的結果應該已經打包好發送到你的郵箱裡了，你可以看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黑發女孩突然出聲，把元喬飄忽的思緒扯回了原地。
“對了，”正待中尉劃開界面之際，元喬見黑發女孩側眼瞥了自己一下，“如果有什麼不得了的結果的話，需要照例留一份信息給V作為免費使用儀器的交換，畢竟V最喜歡這些無聊的東西了。”
“知道。”
中尉的整個臉都被界面映得發藍，眉頭在女孩和元喬熾熱的注視下揪得比山還高，他就這麼看了很久，才慢慢擠出那獨特的粗砺聲線——
“隻是，沒有那個必要了。”
……
因為擁有獨特的天氣控制系統，複活基地的天氣預報一向準得離譜，待霓虹倒映在水窪上時，說下就下的小雨淋了V一身。
但他回到研究室近一個小時了也不着急擦，隻是定定站在放着指紋檢測儀的機械桌面前一言不發。
濕漉漉的頭發緊貼着崎岖不平的面部，帶着混濁氣的雨水把發着藍光的界面沾濕，瞬間，整個界面就模糊得像穿梭了百年的陳年往事一般。
“V先生又露出可怕的表情了。”
與此同時，研究室接待廳内，兩個人影相對而坐。
卷發女孩任由對面的人抽過一張撲克牌，向七扭八拐的屋内看去，有些擔憂擰着眉，“這次又會是因為什麼呢？”
“因為，今天是V的倒黴日吧。”對面的黑發女孩将手裡剛好湊成的對子往牌堆裡一丢，靠在軟椅上惡趣味笑出一排牙。
“又或者是——抽到鬼牌了呢？”
聞言，卷發女孩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她看着手中笑容詭異的小醜牌，緩緩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