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個結果反而讓我有些吃驚。”
和來時一樣,兩人别無二緻地各自靠坐在左右兩旁的窗口處。
淅淅瀝瀝的小雨淌在玻璃上,把窗外燈紅酒綠的夜景罩上了細紗,就如同中尉說出的這句話一樣朦胧不清。
但聞言,元喬卻是仍舊默不作聲地悶在一邊。
“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吃驚?”見對方毫無反應,中尉稍微提高了點聲音。
“……我覺得,您總會有您自己的理由的,”元喬才緩慢地将毫無意義的答案呈上,“況且……問出這個問題後,面對後面您給出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中尉很死闆地笑了一下:“你倒是想得很多。”
元喬又不做聲了。
“海神基地的暴亂分子通過落難者混進來了。”中尉卻是顧自甩出一道雷。
元喬才偏頭看他,卻發現這人正審訊罪犯般死盯着自己。
“其中帶頭的幾個原先都是複活基地準備處死的罪犯,後面不知道被什麼人推送出境,後而輾轉到了海神基地。”
“這次回來也許同樣受到背後人的包庇,他們的一切行蹤都被抹幹淨了,但在很早之前,複活基地就有先見之明地在他們的身份信息中打上了特殊标記,所以,現在能摘出他們的線索就隻剩下身份信息标志物這一點。”
其實能摘出暴亂分子不光是标志物,更重要的是身份檢測時暗地裡從檢測儀中進行的瞳孔信息掃描。
前者花點心思就有可能被對症下藥,根本不可能作為檢測的手段,但作為幌子卻剛剛好,而後者,才是初篩時的手段之一。
中尉許是仍舊帶着試探的意思,沒有把這點東西沒頭沒腦地坦白出來。
“所以,您……懷疑我是暴亂分子的同黨嗎?”元喬眼神清白地對上對方的目光,微微蹙起眉。
“可是,正如剛才的身份檢測所顯示的一樣,我不是。”
“但同時又顯示出你是個做正經工作的普通工作者……”說到這裡,中尉似是想到了什麼,不自覺咳了一下,原本铿锵的聲音莫名變成了嘟囔,“所以……我才說覺得吃驚。”
元喬沒聽清,歪頭迷茫:“抱歉,您說了什麼嗎?”
中尉卻是别過頭不看他,開始旁若無人看起了夜景,直到一聲清脆的水滴聲從中尉的手環中刺入耳膜——
“說。”
劃開手環界面,中尉扶了扶一直帶在右耳的通訊器。
元喬聽不到對面說了什麼,隻是略帶好奇地在中尉臉上看到了逐漸明顯的肅色。
而後,在一段空氣凝固的沉默後,中尉切斷了通訊,對着車輛中的智能管家快聲問道:“現在所在地距離‘背叛者’大樓還有多遠?”
一聲‘滴’後,一個機械女音回應:“現在仍然處于B區管轄範圍内,且處于高車流量期,按照最短路程計算,距離C區‘背叛者’大樓還有最少四小時的車程。”
聞言,中尉煩躁啧了一聲,又定定看了元喬晌久,才下定決心般擠出個愈加低沉粗糙的聲音:“那就——先在公寓停靠一下。”
“好的,中尉先生。”
……
直到被雷澤拉着坐在靠窗的餐桌前,元喬還是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隻是呆呆地摸着套在脖子上的黑色項圈,半小時前中尉的臨行威脅還在耳邊回蕩。
“真是的!”
坐在對面的雷澤撇着嘴把盤子裡的菜另外分出一部分,“舅舅也太沒口福了吧,菜都吃不上熱的。還有這個複活基地怎麼回事啊?都停我舅舅的職了還老讓人家做事,真是氣死個人!”
說着,又咬牙切齒大義凜然公平公正地批判了複活基地一通,直到給中尉分的菜堆出了個小山才罷休。
而後,他用幹淨的筷子又給元喬夾了點菜以示意東道主的禮貌:“這做的都是我和我舅舅喜歡吃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要吃就自己夾吧,不過咱倆這麼投緣肯定口味也特别像,多吃點哈。”
“……謝謝。”
元喬這才拿起筷子随意夾了點往嘴裡送,而後,有意無意地擡眼瞄了雷澤一眼,聊天似地開口道:“你剛剛說……中尉先生被停職了是嗎?”
“是啊,都有幾年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雷澤憤恨地使勁嚼了兩下,“本來停職了就煩,複活基地那群勢利眼還總抓着我舅舅不放,用那什麼‘處分觀察期’的理由指使我舅舅做些沒有營養的事,然後不給工資還挑撥關系,阻撓我舅舅接活,要不是我家母上大人看不過去了,暗箱操作安排我舅舅搶到這個護衛交換生的工作,我舅舅指不定哪天得餓死了!”
雷澤說得義憤填膺,一副忠勇良将被輕視誣蔑不受重視的形象躍然紙上。
但聽及此處,元喬隻是淡淡附和兩句,眼底的思量就又翻湧而上——
所以,根據雷澤說的話,這次帶他去研究所是中尉自己的意思了。
畢竟中尉因為調查基因藥的事情被排擠得很過分,甚至停了職,上面定然不可能,也不願意把一個身份信息待定的嫌疑人物交給他去查。
再而回想起檢測時黑發女孩說的話——她的言語中無不表明了中尉并不想把調查的進程遞到高層的眼前,所以,中尉定然是因為自己想調查什麼而進行的檢測。
他想檢測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