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當晚就在A區消失了呢。”
空蕩蕩的玻璃杯挂着水珠,在酒吧的流光溢彩中染上了奇異的色彩,律律用手指在杯身上彈了一下,但這聲清脆瞬間被狂熱的歌舞吞吃幹淨。
“……消失?”
許錫在嘈雜中認真聽辨,确認對方說的是這兩個字,思索般略微觑起眼,語氣帶着确認的探究:“這倒是在意料之外。畢竟,他能逃出去的幾率低的可憐,我原本以為他不是被複活基地的人發現帶走就會是死在路邊,雖然委托過你幫我搜尋,但已經做好不抱希望的準備了……”
“嗯嗯,這個人不管是被帶走還是去世都會變得很麻煩呢,所以就‘消失’這個結果來說,雖然不算太好,但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這樣的話,起碼你目前為止最确切的這條線還存在可能性。但、是、啊——”
律律半撐着臉靠在吧台上,眼中慢慢浮現陰翳,“這個人,簡直消失得一點不留痕迹,就連我們協會派去的‘貓頭鷹’調查組都沒找到一點可用的線索。”
“你在懷疑有大人物趁着A區混亂把他藏起來了,是嗎?”許錫的眼底在此時莫名變得晦暗起來。
他立刻挑明了對方在想什麼,但語氣卻像是在引導着什麼一般。
許是察覺到他的引導,律律沒有直接回應是不是,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小白花般淡淡一笑,給了一個表面看起來完全不搭架的答案:“……我們協會的‘貓頭鷹’們在複活基地裡還算得上厲害哦,而且這次出勤的還是第一小隊。”
迎面對上律律的笑,許錫揣在兜裡捏着手環錄音的手頓了一下:“……是嗎?”
哼,這人還真是和以前一樣敏銳。
不過,也挺好的。
因為此時此刻,需要的正是她這份敏銳。
許錫不帶任何情緒地轉動着方杯中已然融化得不成樣子的冰塊——
自從答應合作以來,因為一直被對方牽着鼻子走而感到不悅,所以許錫在數次帶着冒犯的‘提醒’過後産生了要抓到對方什麼把柄的想法。
因此,剛剛才用了一個二選一的問題想要讓律律露出破綻。
畢竟能在A區把人藏起來,還讓協會的一流秘密搜查小組毫無收獲,對方定然很有能耐,極高可能處于不一般的地位,說不定和複活基地高層有關,所以律律回答‘不是’還好,回答‘是’的話,那就有對基地領導層持有懷疑的意思存在了。
協會就和她說的一樣,目前為止處于背靠基地的狀态,而這段對話很大可能會在許錫破罐子破摔的時候洩露出去,因此,就會作為協會對高層産生懷疑和堤防的證據。
當然,這個證據與協會和高層暗中作對這件事比較來說算得上微不足道,所以實際上,這個證據得不得到都無所謂,錄音這一行為,其實是禮尚往來地作為律律剛才‘提醒’所給予的回禮。
所以,此時的許錫需要的正是律律能夠敏銳發現自己在錄音這一小動作。
畢竟,他的最終目的是在提醒對方——自己通過合作得到想要的結果還好,如果因為協會對自己隐瞞信息而得不到的話,自己不介意随時冒着被殺死的風險拉協會墊背。
所以,希望接下來的重要對話中大家都坦誠一點,不要像之前一樣擅自隐瞞情報。
“嗯嗯,現在看來,以前的許錫先生才稍微回來了一點呢。”
律律讀懂他這一行為背後的含義,倒是不氣,反而露出一臉‘你合格了’的笑,“所以,就按你希望的來好了,對于協會知道的情報,我接下來一點都不會隐瞞了哦。”
見自己的目的達成,許錫眉眼間冷冽的線條才稍稍放緩,但持續不過幾秒,接下來徐徐入耳的聲音就又把那份來之不易的柔和帶走——
“但是啊,”一偏頭,就見半撐着腦袋的律律眸中帶着無奈,“目前為止,協會也什麼都不清楚呢。”
“……”
“……哈?”
感覺被耍了的許錫眉頭瞬間揪得老高。
他甚至還站了起來,周身原本冰冷的氣息瞬間被突如其來的孩子氣所替代,“所以,我今天為了赴你的約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就隻是來聽你說這些沒用的東西的,是嗎?我現在可是餓得能一口吃掉一頭豬。”
許錫身姿挺拔,影子墨水般自上而下迎頭澆來,有種高山即将在面前崩塌的壓迫感,加上他因饑餓而略顯煩躁的眼神,律律總有一種下一秒就會被這人撲食幹淨的錯覺,鮮見的有些汗顔。
啊,忘記不能讓他餓肚子了!
怪不得最近見面的時候脾氣都不太好……
畢竟,吃飯和做飯對他來說是不得了的事情嘛。
“……哎呀,不要露出這種想要揍我一頓的表情了啦,很可怕诶!而且我剛剛隻是在客觀闡述具體事實而已啊。”見許錫往日的沉穩和不動聲色被肚子空空打敗,律律無奈歎口氣,終是雙手投降,帶着安撫的笑也站了起來。
“但是,剛剛說的隻是協會所得知的情報就是了。”下一秒,她波光粼粼的藍眼睛就在這句話的尾音中散發出狡猾的氣息。
言外之意是她還瞞着協會知道了點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