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對方卻回應般無聲地偏了偏坐得闆正的身子,而後,元喬就見正正懸浮在桌前的主面闆上,一隻碩大的黑色兔子頭正一眨不眨着紅眼睛直直盯了過來。
和熟悉的黑兔子對上眼,元喬眼睫一顫,面上為顯正常而故作的泰然悄然裂開條縫。
……什麼情況?
“但好處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得手的啊。”
就聽白久解答疑惑般歎一聲,“要是再治不好它的話,我和這兔子就都要被許錫先生送進醫院了吧……明明隻是想賺點零花錢,卻被消費者抓着領子強硬要求售後,這個世道還真是不公平。”
“許錫……”元喬從他這一大段話中剝離出這兩個字,指尖微動。
所以,許錫就是那隻搞得雷澤心力交瘁的黑兔子……嗎?
元喬不自覺将嘴唇咬破。
是的話,他為什麼要搞阿帕裡醫院那一出?
他和中尉先生應該還算有交情,定然不會是去謀殺,所以,是因為聽說中尉先生受傷住院,準備去探望……嗎?
不過,隻是探望的話,有必要用黑兔子形象探望嗎?這隻會引起騷動吧?
之前聽雷澤說過,他不惜偷渡也要來複活基地,定然有要辦的大事,眼下又聽白久提到了‘售後’兩字……所以,他會引起那樣的騷動不是出于本願,隻是‘拟真形象’發生故障,而造成的烏龍……嗎?
元喬眉頭一抽,但下一秒,又起了新的疑問——
那他在列車上用東西抵着自己的後腰是什麼意思?還有第一次見面時他問的‘喜不喜歡兔子’這個問題?
原本元喬以為黑兔子就是幫自己篡改身份的人,才會有這種舉動,但眼下,已經确認他不是那個人了。畢竟他是偷渡者,不可能在人家地盤上這麼大能耐,所以,他眼下做出這種行為的動機很不明确,很讓人不能理解。
不明白。
元喬盯着主面闆上的兔子頭緩慢眨下眼。
但下一刻,面闆就又被白久擋住,見狀,元喬回神,因許錫而一時緩下來的心髒再次蹦起來。
“您……叫我來有什麼事嗎?”他起聲把話題引回正軌,手心中忍不住微微發起了汗。
“你不知道嗎?”白久顯得很意外,他微偏頭朝這邊看過來,就見他面上好像帶着類似口罩的什麼東西,具體的看不太清,“我還以為你已經猜到了呢,畢竟是露琪叫你來見我的吧?”
“露琪……小姐?”元喬有些茫然,但下一秒,就明白了一切。
白久,就是露琪小姐介紹給他治療身體的人。
但不可能就這麼巧剛好碰上,所以,他一定是被白久設計了。
白久的目的是什麼?不可能真的隻是因為露琪小姐而這麼大費周章吧?
難道……他被協會盯上了嗎?協會已經知道他是實驗體了嗎?
思索至此,元喬攥着餐刀的手握得更緊。
他一點點朝背身的白久靠近。
“實話說我很苦惱。”
卻被白久沉默良久,突而再起的聲音驚得木愣愣定在了原地。
隻聽白久歎了一聲,“收到露琪的郵件後我一直在等着你過來找我,但沒想到你居然一點行動的想法都沒有。”
他略帶慵懶站起身,聲音比起之前,帶上了些冷意,“你這麼糟蹋别人心意的話可是會遭報應的,會讓大家都很為難,我說你——”
“想死嗎?”
語氣雖冷,但聲音卻有些悶悶的,仿佛被什麼擋住了。
元喬察覺出什麼異樣,但現在隻離他不過四五步,即使覺得異常,也暫時抛卻不管,攥着餐刀一個勁隻想繼續朝他那邊去。
可下一秒——
“咚!”
四肢卻突然使不上力氣,整個人昏沉起腦袋,一下子就從緊繃的狀态癱軟在了地闆上。
怎麼……回事?
元喬眼睫簌簌顫動,他努力弓起身想爬起來,可這麼嘗試了幾次都抵抗不了。
視線朦胧中,隻見白久已然悠悠轉過身,散步似的朝這頭走來。
元喬看不到他表情,因為,他的下半張臉被一個簡易形防毒面具緊緊包裹着。
見狀,元喬眉頭一頓,立刻明白起剛剛的異樣到底是什麼。
——房間裡的氣味,有問題。
此時,屋内奇異的香味更濃,元喬聞出來,這和之前在走廊地毯上聞到的氣味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同,像是多加了點别的什麼。
房間内溫度很低,比走廊低得多,但他現在比起之前在走廊,更加眩暈想吐。
“啊……已經奏效了嗎?我還想和你再多聊聊天呢。”白久立在他身前,居高臨下俯視下來,“不過還是正事要緊,不然出什麼事的話,就太對不起大家了。”
大家……是誰?
正事又是什麼?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元喬癱在地上,費力撐着雙肘,想要把兜裡的餐刀掏出來做無畏抵抗,可最終還是不敵席卷而上的一股眩暈。
依稀之際,一股風從背脊向上鑽,而後,就見門外而來的光線将地上黑暗掃開。
傾倒視線中出現幾雙腳,元喬認不出全部,隻知道其中一雙是米莉的,一陣天翻地倒後,他的最後一點意識也被搖散。
手中松散的餐刀跌落地闆,發出一聲清脆的‘當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