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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春風不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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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許久,之後再未聽到息芸言語,可這樣的煞尾卻又于情于理都有些突兀,忍不住問道:“之後呢?”

“後來?”她咳了兩聲,又續了一杯茶,卻并不喝,隻是将掌心輕輕附上去,如同借此取暖一般,“沒有之後了。”

“你指的是……他自那日之後不久,便不知所蹤了?”我點着頭,思索着說。

她歎出長長一口氣:“沒錯。那日後沒過多久,大概也隻有幾日光景,國朝邊地便局勢突變,邊關燃起戰火,雖說朝中骁勇大将不計其數,可北地衆城終究受到影響。涼州是河西重鎮,四方均有關隘設立,東方家産業涉及極廣,他又是家主,手上握着東方家的所有商号,河西既然有亂起來的風險,他就無法在邊地久留。于是便與我道了别,說着先回金陵,待局勢穩定後再來接我。誰料他這一去,便再就沒回來。”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是指,他都沒有回到金陵嗎?”

她盯着外面已然完全暗下來的天空,突然沉寂下來。良久之後,這才緩緩搖了搖頭:“沒有。金陵他沒有回去,他曾與我說起過的三晉他也沒有去,甚至我後來動了家裡的勢力,去東方家那些商号所在的那些地方全找了一遍,卻都找不到他的痕迹。”

息芸垂着頭,屋内光影氤氲,屋外暮色漸沉,這樣的昏暗似乎讓她的心情也跟着昏黃黯淡下來:“東方青蒼此人像是自塵世間消失了一樣,我們再怎麼費力去尋,卻也是無功而返。後來阿娘曾與我說佛祖給過她法旨,言道東方青蒼大概是在亂軍中不知所蹤了,他動身回南邊的那幾日,恰逢北境異族犯境邊關,或許真有這個可能——可我不信。”

“南鸢姑娘。”她閉目良久,歎息道,“你知道嗎?我曾見過他用劍,他根本不像常人所言的那般,是個絲毫不通武藝的貴公子,他的劍術極好,用前人詩句來說,便是‘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雖然這話是形容劍舞的,可他用劍,卻就是在殺伐之外帶着這樣的浩然之氣。你說這樣一個身懷武藝卻不顯于外的人,這樣一個能将劍用得如此漂亮的人,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便在亂軍中喪命?”

她說着說着,話至最終,已有了凄絕的意味:“我想不通,我也不明白。他臨走前同我保證過,他一定會回來,他為什麼要食言?他為什麼要離開?”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已是萬籁皆寂,唯有呼呼的風聲不時傳入耳中:“所以,你來找了我,想要借覓迹者一脈的追憶之術找出此間真相?”

“不止如此。”她低頭凝視着茶盞中飄散的熱氣,眉宇間閃過一絲悲傷,随即卻又被她很好的掩飾過去,“他離開後不久,我便被查出身患血虛之症,甚至無人知曉這痼疾自何而來。姑娘大抵也知曉,這是不治之症,阿爹阿娘為我找了太多醫術高超的名醫遊醫,卻都束手無策。我猜,我大抵是活不過一年了。”

我沉默不語,面對這樣一個必然命不久矣的姑娘,我完全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我從未如此刻一般希望我的追憶之術能夠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這樣我就可以留一留她,哪怕隻有短短幾年的時間。

“所以,請姑娘一定要幫我,我平生唯一的執念,隻系于此。”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擡眼望着我,異常的堅定,“我不相信他會就這樣離開我。哪怕确實如此,哪怕我的确想左了,我也想知道天道肯告知于我的真相——他身上的謎團,他看着我的複雜眼神,還有我面對他時總會感受到的那股熟悉,都是為了什麼。”

追憶之術所展現出的最後一次記憶出乎意料的漫長。

這一次,我置身于一片無際的星空之下。圓月高懸,夜空之中繁星點點,天上衆星亮若明珠,皎皎明月閃似奇珍。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座仙風道骨的殿宇。與我所見過的建築截然不同的制式,不遠處繁花似錦的群花,還有那不知通向何處的長長台階,似乎都在向我昭示着此處的不同尋常。

若換在最初,我定然驚訝非常,不解此處與東方員外和息芸有何關系,可經曆了兩次入夢之後,我已經漸漸習以為常,隻是凝神望過去,好奇此次又會呈現給我怎樣離奇的記憶。

那位東方員外依舊是一身黑衣,隻是發間的發冠卻變成了金色,衣袍間的金線更為閃爍亮眼。他站在殿前,臉色似乎不是太好。他身旁則立着一個穿着銀色衣裙的女子,她神情淡然而又深邃,發間的發飾極為特别,如同冰晶般的透明,又像是星空閃耀下的銀河。

“你知道你這樣做冒了多大的風險嗎?”率先開口的是那個女子。她聲音清脆,卻透着沉重。

“我沒有更好的辦法,隻有這樣,才能救她。太歲那一臨死反撲太過兇猛,我若不用琉璃火助她那一招,隻怕她是絕對沒有命活下來的——而你我都知道,我們都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真正發生。”東方青蒼幽幽歎了口氣,此番回答在我看來,依舊似是而非。

“哪怕靈識破碎?”那女子眼底閃爍着極為明顯的不贊成。

“哪怕就此離散。”東方青蒼擲地有聲。

他這句話大抵是極為出乎那女子的意料。她眼底飄過難掩的訝然,緩了半天,這才緩緩開口:“我可以給你确切的答複,此法可行。可你的靈識已如此破碎,且還隻剩一縷靈魂之力,就算想如你所言那般去雲夢澤陪着她,也隻能陪她凡間的三個月。”

“三個月?”他似乎有些訝然,凝神沉思半晌,忽地現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是天道念及我與她那三個月的緣分,從而讓我在雲夢澤也再與她來上一遭相處三月,卻如同許久前已然相識的刻骨銘心麼?”

那女子沒有說話,隻看着東方青蒼。良久後他終于長出一口氣,笑意略斂,轉而變成了心滿意足:“足夠了。她當初那麼喜歡隻做凡人的生活,那麼喜歡鹿城的‘東方員外’與‘蘭花娘子’,那我今日便也如她所願好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的場景忽地被白霧鎖住,而後又極為迅疾的雲消霧散。我被這樣令人意外的變化驚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下意識閉上了眼。待我睜開眼時,面前的景緻卻分毫未變,依舊是絢爛星空下的殿宇,依舊是相對而立的兩人。隻是如今,他們的神情卻都已發生變化。

“不是說要去雲夢澤陪她嗎?為何回來?”那女子率先開口問道,語聲平靜如初。

“我在塞外,看到她和她的女伴一起騎馬。”許是想到了那個情景,東方青蒼眸中閃過一絲怅然,“……這樣的她,太自在無拘了,美得灼眼,她在那個世界裡出身世家,自幼有父母的教導與呵護,還有女伴的陪伴與同行。她比我們都要幹淨,都要自由。”

“在司命殿時她曾說過,‘嘗過了糖的滋味,以後喝一樣的藥,就會苦得難以下咽。’”說到此處,東方青蒼偏過頭去,望着不遠處花房中一朵盛開的海棠,“她說她就像那個嘗過糖的人,再也不會想嘗苦的味道。所以,我還是在她十七歲那年再遇到她吧,這樣算算日子,剛好能她最痛苦的時刻到來之前遇到她,然後陪着她把這一劫渡過去。她曆劫成功之後,我這最後一絲魂力大抵也就會用盡了,于情于理,這樣大概都是最好的選擇。”

“哪怕你一直在與她書信相交?”那女子的眸光似乎黯了一黯,她接着問他,目光灼灼,“哪怕她早就通過書信,認識了‘東方員外’?”

“司命星君也該知道,我本該在與太歲同歸于盡時,便已元神破碎的。”夢境中又開始泛起迷霧,我卻依舊能看到東方青蒼那極其細微的神情。他的眼神定定盯着虛空,收回來時,卻又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仰頭,反問對方,“所以……在凡間能做到如此,能收獲如此,難道還不夠嗎?”

白霧彌漫,待我再自霧氣中抽身出來後,卻見東方青蒼面上泛着較為明顯的惱火之色。他望着對面那個被喚作“司命星君”的女子,聲音沉沉:“雲夢澤中事,為何出了變故?上次星君不是明确與我提及,待她安然離世之後,我才會離開嗎?為何我離開于她身患血虛之前?我為何複又回到了萬天之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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