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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春風不度(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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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芸就這樣離開了。她來得突兀,走得也極為潇灑,似乎四明山中從未來過這樣一個憔悴而堅定的過客。

她走之後,我繼續做我的清淨閑人。時而繼續讀一讀師父那座藏書樓中我似乎永遠都讀不完的書卷,時而盯着屋外檐下的雨,凝神想着近來山外是否有發生了什麼新鮮事,時而也聽着那些堅定而來的委托人坐在我的身前,同我講述着他們的悲歡離合,愛憎情仇,然後施展追憶之術,去他們的故事之中一探究竟。

我見過太多歡笑與淚水,見過太多别離與重逢,見過夫妻白頭到老的百年同心,也見過相愛而不得相守的勞燕分飛。可那些或喜或悲,或怅然或歡悅的雙眸,卻從未有哪次比得上當時我在那座星空之下的殿宇之中,看那位名喚東方青蒼的男子所現出的那個淡笑來得令我記憶深刻。

哪怕我大抵永遠都不會盡數知曉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哪怕我可能永遠都弄不清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的機緣,我也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忘卻息芸與東方青蒼的故事,也永遠都會記得他那堅定而又決然的神情。

我再見息芸時,已是九十年後。

在将追憶之術修到第八重時我終于可以做到将自己的容貌維持在某個年歲之中,于是如今的我,依舊是當初二九芳華的年輕模樣。可她卻也依然年輕,穿着銀白的衣裙,以金飾為點綴,甚至連發間簪的那一對蘭花步搖都未曾改變,隻是較之當初多了些看透千帆之後的淡然,而她眼底那堅定而又決然的信念似乎更盛了。

我在屋中見到她時,她連身形與面向我的那個側臉都與過去一般無二。一瞬間恍惚得以為過去那九十年如同青煙,我實則還是當初那個初入此道的小姑娘,看似已大徹大悟,實則對世間情愛尚且懵懂,在追憶之術的紫色光芒與她那充滿感懷的講述之中,一同經曆了他們的故事。

她還是如上次那般的不請自來,見我入内,自案前站起身來,向我微微一笑:“南鸢姑娘,别來無恙?我來此處謝你上次的追憶之術,姑娘不會怨我打攪你清修吧?”

我看着她那溫雅端正的模樣,忍不住怔了一瞬,随即心底的萬千所念驟然湧出口來,卻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問候:“蘭花娘子,許久不見,你的血虛終于好了?”

她亦是一愣,似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随即卻抿唇而笑,一副了然的模樣:“是啊,完全好了。”

“你……”我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自唇邊迸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你竟也修仙了?”

她聽我如此問,似乎笑得更開懷了。

“嗯。自我上次離開之後忽然想通了許多事,後來又得到了太多機緣,于是就入了仙道,久而久之,血虛之症不治而愈,而容貌也再未變過。”

我們在案前坐下來,依舊是泛着茶香的碧螺春,依舊是如當年一般容貌的我與她,可我卻知曉,一切較之當年,早就已是天翻地覆,天差地别。

她将放在案上的盒子向我推過來:“這是我親手做的鮮花餅,還有水雲……還有水雲山的幾壺好酒,都是上品,請姑娘收下吧,算是作為當年那次委托的謝禮。”

過去我也不是不曾收到過旁人的謝禮,甚至有時我知那人積蓄不多,固執不收,還曾出過對方直接将謝禮放于山門之前,而後潇灑離去的事。可不知為何,沒有哪次如此次一般,讓我覺得我不該,亦不必收她的謝禮。

我連忙推距:“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如此。”

“不,很重要。”她深深望着我,擲地有聲,目光認真,全然不似玩笑,“你幫了我很多,真的,幫助了息芸非常多。”

她如此鄭重,并且還以姓名自稱,似乎我幫助的不止是眼前人,而更重要的是幫助了“息芸”其人一般——可明明她就是息芸。我被她這樣隆重的表達驚得有些不自在,打了個哈哈,隻得伸手接過了她遞來的謝禮。我本就愛酒,既然已卻之不恭,那自然沒有不嘗嘗美酒的道理。

我為自己倒了一杯,而後又為她倒上了一杯:“借花獻佛,我借你的酒敬你一杯。你我也算是故人,今日難得見面,多聊幾句吧。”

我們微笑碰杯。

我們說了許多,她的言語談吐與當年無異,隻是更為淡然,也更為穩重。她似乎走過了許多地方,也看過了許多事,從身到心都泛着些寂靜,好似再過一刹,便會化雲而去。她雙眼平靜,依舊閃着微光,卻是不冷也不熱的孤寂,我感覺似曾相識,卻又極其陌生。

最後我看她良久,終于還是将自己一直深埋于心的疑惑問出口來:“姑娘既已修仙,那可否……找到了東方員外的下落?”

“當然。”她擡起眼來,空寂的眼底忽地閃過一道光,“我找到了。”

“那……”縱使我百十年前已不管世間煙火,可這畢竟是我曾接過委托的故人,我曾在她的講述中與那三段記憶的重現之中再會他們二人的恩怨糾葛,難免留心多問,也難免心生好奇,聞言坐得更端正了些,緊緊盯着眼前人,“他回來了嗎?”

“現在還沒有,不過,我尋到了天道賜予的機緣,我總能等到他重歸世間。”她平靜如初,飲酒的動作行雲流水,如同閑聊一般,淡淡說了下去,“說來有趣,後來我平靜下來後,留心理清了所有事,才發現唯有我與他,才能擁有這獨一無二的機緣。姑娘你說,是不是很奇妙?”

“……是。”我看着她,想了又想,最終自唇邊溢出一聲慨然的歎息。我抿了口酒,想要祝福她,可太多複雜的心緒盡數湧上心頭,萬般言語,臨到唇邊卻是盡數無言。

“南鸢姑娘,你别這樣。如今已有希望,不過隻差等待而已,姑娘難道不為我高興嗎?”息芸輕笑出聲,對我這樣說,向是寬慰,又如同堅定的承諾,“所以——祝福我吧。請向當年我入山那時一般……”她說着,尾音逐漸無法聽清,卻又仿佛含了萬千挂念,散在缥缈的煙雲之中。

“……祝福我吧。”

我們道别時月色正好。我一改過去送客不至山門的規矩,一路将她送下了山。在山門之前,她停住步伐,向我揮了揮手:“好啦,送君千裡,終須一别,姑娘留步吧。”

我來山中兩百多年,愛恨悲歡,離愁别緒,都早已看淡,可如今卻是心生濃重的不舍,雙唇微顫,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口。她似是感受到了我的難過,對我現出一個寬慰的笑,最後向我微微點頭:

“多謝你,能與你有這一場近百年的緣分,我真的很開心。

“希望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再見。”

我猜她笑着同我道别,其實便已存了此後再難相見的機會。聽着傷感,實則卻也頗為在理。修仙之人講究出世雲遊,她與我又不是同門同派,此番一别,若想再見,除非上天還能再賜予機緣了。

我最終沒有告訴蘭花娘子,當初我在第三段記憶之中,其實還看到了另一些事。

那是在那位司命星君離開之後,我沒有離去,也沒有看到任何記憶即将走向盡頭的昭示,隻是呆呆站在原地獨自理順那些足以令人瞠目結舌的真相,正愣神之時,卻忽地見東方青蒼轉過頭來,直直看着我,目光如炬,令人不敢直視。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方才偷聽,意欲何為?”

我發誓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過去我共情在記憶之中,對方向來都是看不到我的,而在我看來,他們也都是屬于過去的人,我們理應不會有任何直接的交流與接觸,我們的命運也絕不會有相交的機會——從不會出現如此次這般境況。

師父!師父你快出關啊!你快來告訴我,我不能主動言語,可對方能看到我,還主動與我說話,我該不該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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