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已是晚上,燕南度蹲坐在火堆邊做飯。
看見眼前一幕,他内心安定了。
踩過早早被壓實的綠草,走到對方身邊悠悠坐下。
“睡醒了?”
男人頭也沒擡地問道。
“嗯。”
“要吃嗎?”
“吃。”
接過烤制好的肉幹,雲星起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
此夜,算是他誤入河洛客棧以來最輕松的一個晚上了。
隻是不知是否能找見龍。
算了,日子還長,他不願多想,能找到綠洲,已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吃飽喝足,收拾好雜物後,少年雙手枕于腦後,放松地躺倒在有厚實柔軟綠草鋪就的地面上。
沙漠人迹罕至,沒有人造光源幹擾,此處的星空比别處更美。
進了沙漠後,雲星起最喜歡幹的一件事,即是卧地觀星。
繁星閃爍,近得好似一伸手能從夜幕中摘下一顆五角尖尖的星星,是京城、翠山所沒有的景色。
至于觸龍,到底是什麼,他已經不清楚了。
他深知尋龍行為傻得離譜,進入沙漠,有可能僅是對沙漠景觀感到好奇。
對于能否找到觸龍,執念其實并沒有和燕南度聊天時那麼大。
管它能不能找到,找到是賺,沒找到不虧,橫豎沒損失,不必多放在心上。
隻是......,看向身邊在挑動火堆的燕南度,多少有些對不住他。
他支起上半身,“燕南度,明天我們出沙漠吧。”
“怎麼,不找你的龍了?”
“不是怕你有急事,我們人先回去,龍嘛,明年我可以再來。”
他确實是着急想回去看看為什麼朝廷要下令追殺他,聞言,點頭表示同意。
見人點頭,少年重新躺下沒了動作。
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蒼穹,随後,一片赤紅夾雜綠黃的氤氲光幕出現在遠方山峰與天空相接處。
光幕從山峰頂端而起,綿延似有數千裡長,一眼望不到邊,上下飛舞翻動,星月被它的光輝掩去,僅能看見它。
外形頗似說書人口中的“觸龍”。
光幕一現,他立刻翻身坐起,是觸龍?
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還在,又咬了一口大拇指,是現實。
瞧他莫名其妙舉動的男人輕笑出聲,“這大概是你要找的‘觸龍’了。”
什麼赤色龍,什麼山神,不過是極其偶爾能在夏季沙漠觀察到的極光而已。
凝視一旁眼中光芒不遜于火焰的少年,好像從遇見對方,意外不斷,幸運卻從未遠去。
雲星起大張手臂,悠然地倒在柔軟綠草上,閉上眼,耳畔是水聲潺潺,睜開眼,觸目所及是奇景乍現。
他要找的“龍”,在最後決定離開沙漠之際,找到了。
極光和星辰裹挾月色像是揉碎落入他的眼瞳,一時間變得很亮,是和燕南度前幾日在黃昏時分所見,不一樣的亮。
他如此全神貫注,男人被其吸引,躺倒在少年身邊。
景色雖美,抵不過身邊少年和緩的呼吸,轉頭即是白皙精緻的臉龐,讓他想去牢牢抓在手中。
極光沒有持續太久,這匹缭繞天地間的半透明紅絲綢,穿梭于陡峭峰巒,不一會逐漸溜走在濃重黑暗裡。
雲星起心滿意足了。
收回手臂,恢複之前雙手枕于腦後的姿勢,順帶悠閑地翹起二郎腿,腳尖一擺一擺的。
他的悠閑使得燕南度想起以後,出了沙漠,他們應該是不同路的。
“你之後打算去哪?”
皺眉尋思一陣,“回家吧。”回家走哪條路就不清楚了。
“回家?”有些意外。
“我本來是要回家的,臨時起意來的沙漠。”繼續盯着天空,不怎麼在意地說着。
幾日相處下來,燕南度能感覺得出他是一位率性之人。
沉默一會,男人說道:“如果你回家路上經過芳原城,可以去白蘆樓裡轉轉,把我之前送你的小刀拿給他們主事的看看,可以讓你免費吃住。”
上次在客棧,他給了他一把削土豆印章的匕首,事後雲星起要還他,他說不用了,直接送了出去。
“這麼好?”這次,雲星起轉頭看他了。
“酒樓隸屬門派,我好友掌管的,你救我一命,不算什麼。”
之前他說要請他吃香喝辣,到頭來先請他去做客了。
一尋思,他貌似沒什麼承諾能給出去,沒什麼好寶貝能送。
送畫,目前沒作畫工具;邀他去翠山吃飯,不知現如今師兄姐情況。
掐指頭一算,三年未回,變化可能大得離譜。
最好的辦法是他提前到家,打點好一切,再邀請燕南度來。
可是之後旅途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清。
思緒一轉,雲星起笑了一下,“那明日一早你可得把地名酒樓名寫給我,我要好好宰你一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