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朗果然沒再去快遞分揀中心，而是拉着賀允川逛起了大街。

經過一夜的思考，他覺得賀允川說得都很對，但唯獨有一點說錯了，他之前之所以會執着于一些體力工作，是覺得自己不配觊觎更好的工作。

是自卑，不是懶惰。

明朗打算嘗試做點小生意，至少能養活自己的，虧錢也沒負擔那種規模。

之所以拉着賀允川，是因為他需要專業的意見和建議，最好是能在第一時間不留情面否定他非分之想那種，避免他走彎路。

賀允川那個根本不曉得含蓄為何物的毒嘴，完美符合他這個需求。

明朗并不知道該去哪，賀允川開車直接把他帶到年輕人最愛去的商業區。

這還是明朗出獄後第一次逛街，賀允川長大後也沒逛過街。他倆小時候倒是經常在長洲橋旁邊那個農貿市場上當街溜子的。

如今有了錢，倆人反而不知所措了起來，連逛街都不會了。

“我覺得，我們不能這麼空手在街上亂逛，感覺不融入，而且特别像賣保險和房屋中介。”明朗說。

“像嗎？”賀允川并不太知道賣保險的和房屋中介啥樣。

像個屁！保險推銷員和房屋中介怎麼可能穿得起高定三件套？

“我覺得逛街必須買點吃吃喝喝的拿在手裡，才有感覺，我們現在心态要融入，才能知道消費者真的需求是什麼，不能站在第三者視角旁觀。”明朗提議道。

“那個！我要喝那個！”賀允川指着一家很多人排隊的奶茶店說道。

倆人走了過去，悄無聲息地排在了隊尾。

“奶茶店如何？我感覺奶茶很流行啊。”明朗覺得奶茶店的投資規模符合自己的預期，不大，但能養活自己。

“市場早就飽和了，正在行業大洗牌呢。”賀允川搖了搖頭。

“飽和了還那麼多人排隊？”明朗有點詫異。

“你沒看出來嗎？剛才排在我們前面的藍衣服，現在又去排隊了，都是托。營造氣氛用的。”

明朗回頭一看，還真是如此，那藍衣服繞了一圈，又排到了隊伍末尾。

“我還以為隻有夜店會請俊男靓女來當托搞氣氛呢。”

“不止，賀氏的售樓處，十個有九個都是托。班車接送，假裝看房，要求25歲以上，40歲以下，穿着打扮整齊得體，售樓處有吃有喝有玩，一百塊一天，日結。還有那些接機的粉絲，也是的。”

“我當時怎麼沒找到這種好工作？”明朗憤憤不平道。

倆人一人一杯奶茶，拿在了手裡，邊嘬邊逛邊聊。

“你的客戶定位，最好是年輕人，要做年輕人會花錢的項目，尤其是年輕女性。”

“為什麼？”

“因為年輕女性的錢最容易賺，她們對金錢往往沒概念，更注重個人體驗和情緒價值，願意把錢花在讓自己高興的事情上。更重要的是，她們基本沒有孩子車子房子，父母都有工資，不需要養家糊口。從商業價值角度考慮，少女>兒童>少婦>老人>狗>男人。”

明朗想到了Le Roi裡上班的那些小姑娘，無論是月入幾萬的小姐，還是月入幾千的服務員，每個都是愛逛街愛買小玩意愛買衣服的，幾十塊的奶茶咖啡喝起來一點也不心疼。男的就不行了，明顯扣扣搜搜的，抽根煙都要到處占便宜。

“男性消費這麼不行嗎？”

“到了23年，男性消費能力才首次超過狗。你說呢？原本男人是願意為讨好女人花錢的，比如各種節日經濟，雖然目标是女性，但花錢的都是男人。但現在這個市場規模也在下降。”

“為什麼？”

“娛樂項目越來越豐富，性獲取越來越容易，以及結婚生子越來越不重要，于是，對一些男性來說，追求女人的性價比就越來越比不上其他的娛樂活動了，比如打遊戲，比如跟狐朋狗友喝酒吹牛，比如去會所。”

“雖然我知道你說得對，但，這也太……”明朗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描述。

“直白的膚淺嗎？對啊，男人就是這麼膚淺啊。男人本就不需要異性伴侶來提供情緒價值，在兩性關系中，是女人更需要情緒價值。你見哪個男人找老婆是為了深層次交流當靈魂伴侶的，大部分男人找女人就是為了性價值和生育價值，如果不是為了性，男人是更喜歡跟男人一起玩的。”

賀允川的分析說得明朗啞口無言，他覺得他說得對，但他沒有經驗去驗證賀允川的說法。

“你也沒戀愛過，怎麼感覺這麼精通啊。”

“獸醫難道要當過畜牲才能給動物看病嗎？這是社會科學和心理學，不了解人性怎麼做生意？兩性關系是體現人性最好的載體。”

明朗笑了，他喜歡賀允川的睿智。

倆人逛到一半，賀允川去旁邊接了個電話，回來後，臉色很是難看。

“怎麼了？”明朗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賀允川黑着臉說。

半小時後，一個小男孩被送到了賀允川面前。那小男孩長了一張跟賀允川八分相似的臉，像大小号似的，很是可愛。

“你兒子？”明朗大為震驚。

賀允川一聽明朗的話，臉更黑了：“他今年9歲！你覺得我12歲就能播種了？”

“表哥……”小男孩低着頭，扣着手指，低聲對着賀允川說道。

“這是裴炎。”賀允川指着小男孩，跟明朗很是簡略地介紹了一下。

明朗想了起來，裴炎是賀錦雲的兒子。賀錦文和賀錦雲長得極像，賀允川像賀錦文，裴炎像賀錦雲，他倆自然也很相似。

“長能耐了嘛，學會離家出走了？”賀允川看着眼前的小人兒，冷聲道。

“我想去找媽媽。”小人兒可憐兮兮的，噘着嘴，一臉委屈。

“都跟你說了一萬遍了，你媽在國外執行秘密任務。你找不到她的。”賀允川不耐道。

明朗一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種級别的騙小孩的鬼話，估計連小孩都不信，這賀允川還真是懶得編個合理點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