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明朗憑借極高的快速反應力和驚人的臂力，一把扣住了樓闆的邊緣。

他不敢往下看，五六層樓的高度讓他眩暈。

看到明朗沒直接掉下去，路羽也不氣惱，反而慢慢蹲下來，低聲對他說：

“賀允浩讓我殺了賀允川，他懂個屁！殺了賀允川，賀允川不會心痛，但我會心痛，殺了你就不一樣了，我不會心痛，但賀允川會心痛。我要讓他後悔，後悔對我趕盡殺絕，我要讓他一輩子活在痛苦裡。”

路羽是偷渡回國的，在賀允浩的幫助下。

賀允浩幫他回國的條件，就是讓他殺了賀允川，事成之後，他會給他換身份，讓他去歐洲重新開始。

但路羽對賀允浩陽奉陰違，自己把目标鎖定在了明朗身上，他更恨明朗，他把自己的失敗歸結于明朗的出現和勾引，他覺得，沒有明朗，賀允川早晚會愛他的。

路羽站起身來，獰笑着，對着腳下的明朗喊道：“你都不知道他看着你的照片時那個樣子，那眼神，甜蜜到讓我惡心！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一個殺人犯，一個社會渣滓，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他憑什麼愛你？”

“那又如何？我再爛他也愛我，你再好他看都不看一眼。”明朗繼續賀允川化，瘋狂刺激着路羽。

此時的明朗忽然有點理解賀允川的嘴毒了，這樣确實痛快——既然無法改變局面，注定要死，不如圖個嘴上舒爽，順便把對方氣個半死。

路羽聽罷表情扭曲起來，他從口袋裡掏出刀，準備紮明朗扣着層闆的手指，送他上路。

明朗笑了，他從來都不怕死，自己一輩子活在爛泥裡，能被迫重啟也是一件好事。

他唯一眷戀的，就是賀允川了，要是能見他一面就好了，他是那麼想他。

手起刀落，路羽直挺挺地倒下了。

一顆頭垂在了明朗旁邊，露出後脖頸上紮着的麻醉槍的槍頭。

經過短暫的震驚，明朗被迫把注意力轉移回了自己身上——此時的他手臂幾乎已經脫力了，簡而言之，快要撐不住了。

就在他幾乎扒不住樓闆，掉下去時，一隻大手從邊緣探出，拉住了他的手臂。

“哥哥！”

是賀允川。

看到賀允川面龐的一瞬間，明朗無比開心，也瞬間安心了——他竟然在死前看到了賀允川，可以走得無怨無悔了。

賀允川得到了賀允浩偷偷回國的消息後，就派人24小時跟着賀允浩。很快他們就發現了路羽跟賀允浩見面。賀允川開始沒什麼想法，隻是派人也盯着路羽，直到那人剛才跟他彙報說，路羽去往了近郊一個建築工地。

賀允川慌了，他知道路羽是去找明朗了，而且還牽扯到賀允浩，肯定沒好事。

賀允川一直都知道明朗在哪，他隔三差五就會喬裝打扮，去明朗的工地附近，遠遠看看他。

賀允川帶着打獵用的麻醉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工地時，正好趕上路羽對明朗下最後的死手。

也虧得路羽話多，喋喋不休半天，訴說心中憤懑，如果上來就幹，他可能就隻能趕上給明朗收屍了。

賀允川用盡全力扯着明朗的手臂，兩個人相互拉扯着，就像他們彼此拉扯的一生，無力又拼盡全力。

明朗感覺到賀允川在被他拖着慢慢滑動，他意識到，再這麼下去，自己不但上不去，賀允川也會被自己拖下去。

他開始慢慢松手，企圖在不驚動賀允川的情況下，悄聲無息地滑下去。但他的舉動還是被賀允川感知到了。

“别松手啊！”賀允川吼道。

“你拉不住我的，又不是演電影，放手吧。”明朗費力地擠出一句話。

“我不會讓你死的。”賀允川死抓着明朗的袖子不放，眼底猩紅，青筋暴起。

“你放開吧，不然你會被我連累的。”明朗看着眼前的人，覺得就這麼死了也挺美好的——因為這個人是在意自己的，也算自己這一生沒白活。

“那就一起死。”賀允川毫不猶豫道。

“傻瓜。”明朗笑了笑，松開了手，掉了下去。

他不想拖累他，也不能拖累他，因為他那麼愛他，怎麼可能讓他陪自己去死。

但事與願違，他眼睜睜看着賀允川跟了下來，就那一瞬，賀允川摟緊了明朗，兩個人一起掉了下去。

落地時，賀允川不但依然緊緊抱着明朗，甚至還墊在他下面。

巨大的落地聲吸引了整個工地的注意力，工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趕了過來，有人查看墜樓者是不是還活着，有人報警，有人叫救護車，一片混亂。

救護車和警車幾乎同時呼嘯而來，把他們要接的人帶走了。

明朗在救護車上就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後第一件事，就是搜尋賀允川，看到賀允川毫無生機地躺在自己旁邊，他害怕極了，翻起身就想去摸摸，看他死了沒。

救護人員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明朗，警告他說：“他現在還沒死，但你要碰了他，那就不一定了。”

聽到賀允川還活着，明朗忽然眼睛酸得不行，眼淚不受控地從他眼角滑落，他用手遮住眼睛，忍不住抽泣起來。

賀允川和明朗運氣極好，下墜時撞在防護網上，明朗最終落地時隻是小腿骨折。做了明朗肉墊子的賀允川嚴重很多，斷了七八根肋骨，還撞到了頭，始終處在昏迷狀态。

醫生無法确定賀允川什麼時候會醒，隻能用一些模棱兩可的醫學詞彙安慰明朗。

看着被包成木乃伊的賀允川，孫管家每天唉聲歎氣的。

明朗每天都會去陪伴昏迷不醒的賀允川，幾乎是睡醒了就過來坐在床邊，坐到醫院熄燈，再回去自己的病房。他有時候一直跟他說話，有時候他就那樣看着他，一言不發。

這日，明朗給賀允川刮完胡子，剪完指甲後，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跟他告知了案情的進展。

路羽蘇醒後，光速供出了賀允浩，賀允浩是在一個漁船碼頭上被抓獲的，他身上攜帶了大量美金和金條，看樣子是準備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