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亮了，精力充沛的小狼狗塞魯斯才抱着維克沉沉睡去。

維克很累很累，但是他想幫薩菲斯。維克的幻蝶是亡靈化作的靈蟲，他也許會有辦法窺視到觊觎薩菲斯的邪神到底在哪裡。

于是，維克閉上眼睛。他的幻蝶漫天飛舞，接着感應到了什麼，就直接往螢火蟲草原的深處飛去。

果然，那邪惡的黑暗力量在觊觎着薩菲斯的身體，觊觎着勃發的年輕生命力。所以對于塞魯斯，薩菲斯名義上唯一的孩子，那道窺視的目光不可能消失。

隻是，塞魯斯遠遠比不上薩菲斯，所以那道視線還在猶豫。更何況，塞魯斯還太年輕。維克猜想，他并沒有到可以獻祭的年紀。

維克的意識跟着成群的蝴蝶飛到了一座高塔的下面，他的蝶群居然飛不進去了。

維克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裡……

轟隆一聲，門打開，灼灼白光差點刺瞎了維克的眼睛：“哦，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救世主的維克啊！你又來了。”

維克看不清任何東西，但是他熟悉這個聲音！是上一世答應他拯救世界的神明。

光明之神？藏在暗處的克魯蘇邪神？他為什麼上次沒有感覺到白色神塔中沖出來的那股惡意？

“維克，你拯救到這個世界了嗎？進來啊！”

神塔的門洞開，裡面金碧輝煌，是一塵不染的高緯度的世界。維克第一次沒有仔細看，這次偷偷往裡面看了一眼。

原來，除了不可直視的代表聖潔的光之神，神殿高塔裡還有分列兩行的神侍。神侍們戴着面具，瓷器般的面具遮住了他們的五官和表情。

然後他們齊齊看向維克，用一種高不可攀，猶如俯瞰塵埃的眼神。

維克很警惕地後退一步，他并沒有因為神的感召而冒然進入神塔。

“沒有。準确來說，這個世界好像在往另一個方向腐朽。”搖搖欲墜地，不是一下子死亡，卻是病入膏肓。

毒株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瘟疫，卻被包裝成了精神麻醉藥品，美容針，蟲族們趨之若鹜。或許以後還有更風靡的商品陸續推出。這難道不比上一次的喪屍潮圍城更讓人絕望嗎？

灰色的遊離地帶，最能夠動被引誘者内心的騷動。

比起直白地被吞噬，被送到死地，潛移默化的腐朽，還有讓受害者甘之如饴地自我獻祭，那才是真正的無聲的絕境。

“那你來做什麼呢？”神明站在高處，他從塔裡問維克。

維克有點不好意思，他撓撓自己的腦袋露出羞赧又無賴的笑容：“是這樣，我記得我在您這兒欠錢了！寬厚的神明啊，我想……”

“不行！這是你在神前許下的諾言。”天外梵音，卻透着森森的刻薄。

維克再往後退一步，跪下：“您是神明。”

“所以呢？應該寬容？”

維克倒是這麼希望的，但是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巨大的賬單。維克定睛一看，利息是跳動的兔子，前面那隻還沒跑過去，後面那隻就已經跳脫出來追趕着。

不會吧？這麼高！

維克一臉匪夷所思的樣子。但是賬單翻轉，背面是維克的親筆簽字。

太好了，賴不掉了。維克看着巨額錢款癱坐在了地上。

就在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時候，賬單還在不斷疊高。

叮當叮當的金錢撞響，是維克背後冷汗涔涔，目瞪口呆的債台高築的程度。

神的借貸，是命運的高利貸。

本金加利息，早就到了維克做牛做馬都可能還不起的地步

……維克倒吸了一口冷氣，說真的，他現在窮得一身正氣。

神卻逼他償還借貸了？

“我是為了扭轉蟲星的結局。”他是英雄。

“對，但是，有蟲族感謝您嗎？”神的聲音帶着譏诮。

是，他就是冤大頭。僅憑他一時沖動熱血過腦，就借用神的借貸把命運推翻。

“後悔嗎？”神問他。

維克也問自己，後悔嗎？

他小心翼翼擡起頭，笑眯眯地試探問道：“後悔！所以可以通融一下嗎?”

哈！觸動到錢這種最切入要害的根本時，每隻蟲子都會虔誠的跪在神的面前，無論他以往有多麼強硬。

神笑了，對維克的愚蠢懦弱很滿意：“不行，除非你現在就把自己的生命還給我。”

“不！那再商量商量！分期，分期行嗎？”維克求道。

“可以。但這是最後一次通牒了小維克。如果你再将我的借貸視若無睹，不隻是你的生命會消耗殆盡。還有你身邊的人……”

“他們會怎麼樣？”

神對維克的問題并不理睬，并且對卑微跪下的窮光蛋維克失去了興趣。這個窮途末路的小醜原來隻是嘴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