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讓人聯想到醫院裡擺放的骨架,根根分明,指尖、指節、每一處都能叫出專有的名詞,仿佛還能在交接的機械之中摸到複雜的線路,就好像人體的血管一樣交錯排序。
好想見一見白色手套下機械手掌的全貌啊。
我着急地挪開手,慌張的模樣猶如歲陽重新占領仙舟那般。可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剛剛我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很硬很硬的不會是他的頭吧……
“不好意思。”我低着頭抽出手,心虛到不敢看他。
“你沒事吧?”他急迫地問道。
幾乎就是同時說出口的。
“啊?”我傻愣愣地擡頭,隻見他伸出手指指着我的額頭欲言又止,我緩緩的轉過身,通過清晰反光的牆壁我看見我的額頭突然多了一個包,這個包正往紅腫變大的趨向走。
我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就一下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掉下來,這也太疼了吧!我心想難道這就是亵渎池中蓮花的代價嗎?
T T 痛并快樂,一時間我竟然覺得還挺值的。
下一秒我的頭便被人擡起,柔軟的手帕撫上我的臉頰,一起的還有他放大的面龐……
他動作小心輕緩,左手捧起我的臉,右手指腹抵着手帕柔和地擦去我四散的淚珠,鏡片下我的人影小小的,熒光也随着他輕柔的動作變得緩慢波蕩。
我怔怔地看向他會才注意到,他雙眸并不是單純熒綠色其中還夾雜着一點點天藍。
青草、簌簌的樹葉、搖晃的鮮花和飛舞的蝴蝶,還有被風輕輕吹拂在身上的小白花,空氣裡充滿了甜醉的氣息。
我愕然到連呼吸都已忘記,分不出發燙的耳朵到底是因為他掌心的溫度還是我不受控制雀躍的心跳。
“好像有點嚴重,要不要去空間站的醫療艙看看?”他松開雙手,後退半步,與我的距離驟然拉開。
我回過神悄悄松了口氣,旖旎的氛圍猶如被戳破的氣球,好在他沒有在意我绯紅的面頰。
“磕碰而已,小問題啦!”我面帶微笑擺了擺手,想盡力表現出我沒事的樣子。
“我的機械是用硫化碳炔打造的,它的強度是鋼的兩百倍。還是去醫療艙看看吧。”
沒等我回答,他已經按下了重新返回一層的電梯。
醫療艙在十層,所有的室内活動項目全部集中在這一層。毀滅軍團在宇宙四處搗亂,大家安全起見所有的活動基本上都挪到了室内,我已經能聯想到大家看我的表情了。
突然有種跳進黃河裡洗不清了,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跳進去的感覺。
電梯達到頂層,短暫開了門又重新關上。
又是漫長的等待,我突然想起那個被我遺忘在地上的禮物。
捋了捋擋住視線的頭發,我探頭仔細看着地上,看了好幾遍我都沒有找到。我納悶地想到,要是地上沒有那就是在螺絲咕姆先生的手上了,可我剛剛沒有看到他手上有拿着正方形的紙盒啊。
“——。”螺絲咕姆突然叫住我,與往常不同的是名字後面沒有加上“小姐”這樣的後綴。
“诶,我在。”我扶住因為疼痛暈乎乎的頭遁聲望去。
“是在找這個嗎?”
隻見他手中黃綠色的光芒一閃乍現,我苦苦尋覓的禮物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我正要開口解釋,可唇舌打了死結般,明明話都到嘴邊了怎麼也說不出,急得我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黑暗席卷而來前我好像看見他張開雙臂,接着我跌進了一個柔軟的海綿裡,舒服得好像小時候玩的充氣蹦蹦床,我安心地合上眼睛。
*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床上了,身上蓋着一件棕色的男士外套。
儀器發出的“嘀嘟”聲和窗戶外面隐隐約約的嘈雜聲,我微微睜開眼意識到這裡是醫療艙。
雙手撐着床,我剛坐起來沒多久眩暈感立馬襲來,眼皮好像演出結束劇場快速拉上的幕布,任憑你在台下喊得再大聲“别關!”,他們依舊充耳不聞我行我素。
再醒來時,睜眼便是白到發亮的天花闆,這次我學聰明了先在床上躺了會兒等到意識漸漸回歸才緩緩坐起來。
剛剛應該是起太猛了,把腦子晃到了。我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拉開隔光的簾子把整個房間看了精光也沒找到衣服主人。
奇怪,他會去哪兒呢?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先是走進來一個戴着口罩的白衣長發女子,接着便是螺絲咕姆的身影。
長發女子一進門便注意到拉開簾子坐起來的我,她走進語氣驚訝道:“你醒了啊。”
螺絲咕姆繞過她走到我身側,半蹲下身體用溫柔的聲音關切地問道:“頭還暈嗎?”
脫去外套隻着馬甲和襯衫的他平添了親近感,在潔白的襯衫和波洛領結遮掩下胸口的機械齒輪若隐若現……
如果有拟人形态,他這樣穿和真空穿西裝沒什麼區别吧,我克制地想。
“現在還好。”我紅着臉努力将視線從他的胸口移開。
這時長發女子開口了:“來吧,讓我重新給你做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