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試的題目,柯内莉娅每一道都親自審閱過。除了這個時代藝術學院常規的考題,她還夾帶了私貨。
假設翡蘭甯有農田一千萬畝,每畝産糧若幹,如何能在短時間内提高畝産?
一張機械圖,其中有三處故障,導緻造出來的機械無法使用,請問是哪裡故障?如何改進?
此外,還有化學、物理、生物,雖然在後世人眼中,這些都是中學就應該掌握的基礎常識,可是在這個時代,還是能刷下一大批人。
樣題傳回布魯斯手裡,他很疑惑:“閣下要辦的是藝術學院,問這些有什麼用?”
柯内莉娅:“觸類旁通,懂嗎?我要的除了某一學科的專精人才,還有将各門學科融彙貫通的全能天才。如果連基礎概念都不懂,藝術修為又能精進到哪去?”
布魯斯:“……”
這些是基礎概念嗎?
就算是權貴家族自小栽培的優等生,也未必能全答上吧?
柯内莉娅知道自己強人所難了,依照這個時空的文化普及程度來看,指望從貧苦子弟中挑選出理工人才,怎麼都是麼不切實際。
她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大不了把奧伯特知道的都掏出來,填鴨喂給這些少年們。隻要勤奮好學,再多招新生,就不信培養不出自己想要的人才。
因為期待降到最低,翻完答卷後,柯内莉娅實打實地感到驚喜。
藝術人才不用說,能通過初篩的,都有兩把刷子,連那個殺豬匠家庭出身的小少年,也能無師自通地譜曲。讓她想不到的是,有人将私貨的理工題目全答了出來,而且所用思路聞所未聞,以柯内莉娅另一個時空二十多年的積累,都有耳目一新之感。
“這個叫朱賽白的男孩,”柯内莉娅曲指點了點擺在面前的答卷,“是誰家的孩子?”
她仔細回憶了很久也沒有印象,因為那天參加考試的新生太多了,縱然第二皇女記憶力超群,也很難把每個人的相貌特征和家庭背景爛熟于心。
監考老師們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布魯斯回答道:“他是個孤兒,從小被父母遺棄,是教堂神父把他撫養大的。”
柯内莉娅:“哪座教堂?”
布魯斯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離這兒不遠……咱們考試的桌椅還是跟人家借的。”
柯内莉娅:“……”
她思索片刻,命人帶上禮物,再次親往拜訪這位老神父——一個被人遺棄的孤兒,從哪學來這些理工知識?當然是撫養他的人教的。
教堂離芙蕾雅堡确實不遠,隻相隔一條穿城而過的阿諾河。但就是這條河隔開了天壤之别,河的東岸是城堡林立的富人區,西岸則是低矮房屋紮堆的下等區。
柯内莉娅輕而易舉地找到造訪過一次的小教堂,看得出來,這裡許久沒有修繕過,花崗岩的牆體出現裂縫,屋頂也斑駁破損。
柯内莉娅站在門口敲了許久的門,裡頭才傳來腳步聲,“吱呀”一聲打開一條門縫。
“誰啊?”
說完,開門的少年愣住了。他當然認識柯内莉娅,一個禮拜前的筆試中,這位女伯爵給所有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她的美麗讓他們贊歎,她的慷慨與平易近人,更讓見慣白眼的男孩們打從心底生出感激。
朱賽白也不例外,他對柯内莉娅很有好感,被不速客打擾的不耐和煩躁消失了:“伯、伯爵閣下,您怎麼會來這兒?”
雖然在另一個時空以殺戮著稱,該展現親和的時候,柯内莉娅也毫不含糊:“我看了你的簡曆,你是安布羅神父撫養長大的。之前,安布羅神父幫了我不小的忙,又教導出你這樣優秀的少年,我是專程來答謝他的。”
朱賽白可能是緊張,說話有點結巴:“可是……我、我老師他,不在教堂。”
“沒關系,”柯内莉娅微笑着說,“能讓我進去喝杯水嗎?”
沒人能拒絕一位美麗可親的女士的要求,更何況這位女士還是身份尊貴的女伯爵。朱賽白手足無措地讓開門口:“您請進。”
如柯内莉娅所料,教堂的内部裝潢也像外牆一樣寒酸,好些地方年久失修,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朱賽白将柯内莉娅領到接待貴賓用的會客室,這也是整座教堂最好的屋子,又端來兩杯清水:“對、對不住,沒有别的飲料,老師他買不起茶葉和咖啡豆。”
“沒關系,”柯内莉娅滿不在乎,野外生存時喝過污泥水的人,怎麼會在意一杯清水——好歹是煮開消過毒的,“這裡隻有你和你老師兩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