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們是戀人關系,那條巷子是回家的必經之路,成名在那裡埋伏了我們,我看到紀風被他揍倒,過來殺我的時候,紀風絆了一下他的腿,我才可以把他擊殺,你們看監控,應該能看見成名摔跤的畫面。”
陸錦和怯怯地看着他:“都是我自己的注意。”
白恒看到洛誠露出一個病态的笑容,他收起刀,小聲道:“哼,早這樣說不就好了。”
白恒感覺洛誠總是在對待紀風這件事上不太對勁,他根本沒有問陸錦和的作案動機,而是幾乎變态地抓狂逼迫他承認是他殺的人,白恒隻是看着陸錦和:“你怎麼證明是你殺的?”
陸錦和掀開大衣,拉開裡面那層外套,一道駭人的長血迹露出來。
他虛弱地繼續往後退,靠住身後的牆:“你們……把這件衣服拿去,可以看到他和成名是一樣的血型。”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白恒把桌子上的水遞給他,“他都死了,你怎麼還鞭屍?”
陸錦和擡頭,沒有接那杯水,失神地看着他:“你應該清楚我以前是幹什麼的吧。”
白恒仔細想想,确實說的過去,紀風根本沒有鞭屍的理由,那道血迹也是闆上釘釘的證據。
“我說實話了,你們一定讓紀風好好的。”
“你一個半隻腳踏入牢裡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洛誠冷冰冰地在後面來了一句。
陸錦和低下頭。
“誠哥,您回去休息吧,我可以解決剩下的事情。”
洛誠掃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回頭看了一眼陸錦和,才慢慢合上門。
陸錦和害怕那種眼神,他往後縮了縮,白恒走過來,看了看他,把他扶起。
“你還好嗎?”
陸錦和回過神來,點點頭。
“起來吧,我帶你去看守室。”白恒順手幫他把那件衣服取下來,陸錦和的眼裡還閃爍着害怕,白恒溫柔地笑了一下。
“你以後不會見到他了,放心吧。”
陸錦和還是好像中了魔一樣,死盯着門口,他木木地張開口:“紀風會有事嗎?”
“啊?可能會被帶走做督查吧。”
“然後呢。”陸錦和穿着外套,臉色慘白。
“然後……”白恒噎住,不知道怎麼說。
紀風的身體被劃拉了幾刀,傷口豁開,躺在病床上,醒來時看見護士正在給他輸血,那個精英督查,依然是帶着面具的那個,他走過來,坐在他旁邊。
“媽的……你,要幹什麼?”紀風掙紮着想要坐起來。
“别掙紮啦,陸錦和已經招了。”
“你信他鬼話!”紀風罵一聲。
“陸錦和捅刀子的時候血迹灑在他衣服上,痕迹專家鑒定那是真的,血迹确實也是成名的。”
紀風睜大眼,眼睛慢慢黯淡,他呆愣住,那個保持了姿勢一會,然後他默默地躺下了:“啊……這樣——嗯。”
洛誠看着他:“紀風,你現在有教唆嫌疑,而且洗不清了。”
“是我教他拉上拉鍊不要被督查找到的。”
“那就對了。”洛誠遞給他一杯水,“也别這麼喪,陸錦和鞭屍,算故意傷害,不會被判多久,你以後被安排到督查部門,照樣破案,工資還高。”
紀風失神地接過那杯水,剛送到嘴邊,突然停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誠看,眯眯眼睛,歪歪頭。
“還有什麼事嗎?”洛誠下意識往後退了一下。
“你……有點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而且你——”紀風抿了口水,好像是藍眼睛吧?”
洛誠的大腦飛速活動起來,紀風還沒看今天的新聞,不知道精英督查晉升的的消息,他到底該不該現在暴露自己身份?
紀風看到他呆住不動了,奇怪地掃了他兩眼,然後捧杯子繼續喝水。
反正陸錦和橫豎都要進去,現在暴露身份也沒什麼所謂,他松開面具後面的綁帶,手遲疑了一下,把面具摘下來。
“紀風。”洛誠叫了一聲。
紀風擡頭,盯着他的臉看了足足一秒,驚呼一聲,手裡的杯子差點掉下來。
“媽的……操!”紀風一拍床闆,喃喃道。
“好久不見。”洛誠從身上口袋掏出一根橡皮筋,伸手撩頭發,一邊系頭發一邊看着他。
“你明明已經死了——我還參加你葬禮來着。”紀風推開身上的被子,掙紮着沖到洛誠面前,藍眼睛,髒金色的長發,還有那個臉型。
“對啊。”洛誠哼笑一聲,“我差點也以為自己死了。”
紀風愣神地伸手,摸摸他的臉,輕輕捏了捏:“你是真的洛誠……嗎?”
洛誠扶住他的手:“别看了,真的是我。”
“怎麼是你……”紀風低頭握住他的手,“精英督查。”
“今天剛剛當上。”洛誠雙手撐住欄杆看,紀風擡起頭,兩個人眼對眼,金色眼睛和藍色眼睛相互對視,洛誠伸手撓了撓紀風的下巴,伸手把他抱住。
“首都不需要特警,你在刑警好像混的不太好啊。”洛誠貼着紀風耳朵輕輕講,說罷又把手抽出來,輕輕順了順他的毛。
紀風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死了六年的人複活了,擱誰身上都會震驚的。
“怎麼,還沒緩過來?”洛誠扶住他的腦袋,“可是在我看來你還是跟以前差不多嘛。”
“臉上那道疤怎麼來的。”紀風咽了口唾沫,手指細細放上去摩挲。
“這個啊……當初練刀的時候被師父抹到的。”洛誠安慰似的笑了笑,這道刀疤是當時絞殺非法生育時,一個母親舉起他掉在地上的刀,給他臉上劃的。
此話一出,他堅信自己已經回不到當年,像個純真少年一樣和紀風相處了,他感到一陣陣辛酸,但是随之而來的是超額的滿足感,自己期盼六年的人終于見到,他居然瘋狂到身體有些顫抖。
他很快就屬于我了,洛誠的嘴角輕輕翹起。
“這樣啊。”紀風的手指顫顫摸着他的皮膚,從臉順道脖子,洛誠的身上和以前不一樣,多了很多疤痕——
但沒一條出自正義,洛誠把他的手移開。
“好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我很忙,還有些事要做。”洛誠作勢要起身。
紀風抓住他的手:“等等。”
“嗯?”洛誠轉頭。
“哦哦,沒什麼了。”紀風怅然若失的松開手,突然又擡起頭,“能讓法官給陸錦和判輕點嗎?”
“你現在感覺傷口怎麼樣了?”洛誠好像沒聽到似的,拿起床邊的病曆。
“還行。”紀風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那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接你出院。”洛誠把病曆放下來,撩起一邊的簾子走了出去。
護士進來,那個血包就要輸完,他得換,陸錦和招了,洛誠複活了,一時間,他感覺自己接受不了這麼多東西,紀風躺下來,捂住被子,今晚他得好好捋一下。
洛誠的手松開簾子,抓住佩刀刀把,隐隐發力,陸錦和到底幹了什麼和他關系這麼好。
笑了,難道那幾十天感情能比得上四年嗎?
洛誠摸出手機,打給白恒。
“陸錦和現在怎麼樣了?”
“哦,他正在給剛剛的筆錄簽字。”白恒看了看坐在座位上乖乖簽字的陸錦和。
“嗯,小白你幹得不錯。”洛誠打傘,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他夾住手機,拉開自己的車門。
“哪有,審訊最後還是您給他弄招的。”白恒被誇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就這樣。”洛誠把傘放一邊,發動汽車發動機,把手機從肩膀上取下來,他脫下手套,兩隻手搭在方向盤上,車上的玻璃反射着他的影子。
一身整齊的督察制服,寬大的帽檐遮住了眼睛,精英督查的肩章閃閃發光,胸前挂着的裝飾麥穗,衣服紐扣上鑲嵌的綢緞彰示主人的榮譽,他伸手把帽子拿下來,藍眼睛閃爍着狡黠的光。
“好險當時沒進刑警隊啊。”他伸手捋捋頭發,開車上路,他自信紀風回到他身邊來隻是個時間問題。
陸錦和在看守所裡冷得哆哆嗦嗦,那個看守不太友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敲鐵門,把那裡敲得哐哐響。
陸錦和裹着身上那條薄薄的毯子,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昏昏欲睡,雙腿都是冷冰冰的,仿佛血液根本沒有送到那裡。
一陣陰風吹過來,他感覺鼻腔裡有鼻涕了,吸了吸鼻子,倒是變得清醒不少,他不禁回憶起剛剛白恒和他說,他有可能進牢裡的事。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在乎是否進牢裡,他絲毫也不害怕,放到以前,反而有些期待,至少,牢獄裡不會有這麼踐踏他的尊嚴,對嗎?
一定是這樣的。他嘟着嘴,眯着眼堅定地想着。
他有個剛出來的顧客,就跟他說過牢裡的事。陸錦和昏昏沉沉地靠着冰冷的水泥闆。
但是他當時的罪還不足以讓他進去,上天憐憫他,讓陸錦和遇上紀風,他這才慢慢擺脫出來。
紀風會過得好嗎?如果不是那個精英督查說,這樣做會讓紀風逃脫教唆的罪名,那幫警察絕對别想撬開他的嘴。
對了,那個精英督查是怎麼回事,他說紀風是他的兄弟,還有他好極端。陸錦和閉上眼,牙關不自覺有些發緊,那個督查讓他感到不安和害怕。
他擔心他會把紀風帶走。
這樣我們是不是永遠都不能見面了?陸錦和手指攥緊那塊攤子邊上的布料,他現在終于反應過來,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别,如果真是這樣,他會親自拿刀把那個督查捅死。陸錦和的思維被凍得有些不太清晰。
他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水泥牆壁上面裝了一面窗戶,外面風雪快速飛蕩,玻璃被狂風吹到微微顫抖。寒風在賽博時代的鋼筋水泥的通道裡鑽來鑽去,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聲,不知在為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