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在誦經……”一個隊員顫抖地說了一句。
導彈的光芒從上至下找過來,給幾個人帶上帽子的臉蒙上一層可怕的陰影,朗頌聲大到在和導彈聲打架。
明謹令動了動嘴唇:“我們自己先跑了吧——”小隊隊長一個飛撲,把明謹令拉到自己身下,連帶着滾到了一條用貨櫃和地面夾角形成的縫裡面,外面火光一片,明謹令的眼前飛過一片白光,接着是耳鳴,過了一會,耳膜劇烈疼痛,他搖搖晃晃地從縫隙裡面爬出來。
隊長幫他擋掉了起碼一半以上的沖擊,他笨手笨腳地把他拉出來,摸了摸脈搏,相當微弱,身體翻過來,脊椎斷裂成幾節,内髒大概是碎成糊糊了,就算能活下來,也是個癱瘓的命。
“醫生……”隊長擡起臉,五官被土和血模糊掉。
明謹令湊上去,看他嘴唇動了老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失聰,他對了對嘴形狀。
“結束我吧。”
明謹令一愣,隊長把大腿旁邊插着的手槍拔出來,塞到他的手裡。
就算他曾經以迷戀殘肢出名,他現在也感到刻骨的驚恐,周圍都在燃燒,一股寒氣卻感覺要從腳底冒出來,他接過槍,害怕地搖搖頭。
“我疼……”他又說。
明謹令突然從包裡面掏出一支醫用嗎啡,找了一條還算完整的血管注射了進去,隊長沖他笑了笑,默默擡起手臂,了結了自己。
他聽不到槍聲。
陸錦和盯着面前的交易合同發呆,駕駛艙内的門一開,他瘋狗一樣跑了出去,兩三步飛到紀風的指揮官室裡面,一把拽住紀風的領子。
“他媽的,你瘋了?那裡還有人住,你怎麼就敢這樣随便的把導彈發射出去?!!”
紀風看着他,臉上劃過一絲興奮和痛苦:“為了赢。”
“你……怎麼變成了這這樣?”陸錦和感覺手腳發軟,一下把他松開。
“為了……你。”紀風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張嘴。冷漠地回答了一聲。
陸錦和像是不認識一樣瞟了他一眼:“你小說看多了?”
“必要的犧牲是不可難免的。”紀風突然回複了神色如常的樣子,語氣一貫溫柔道,“我也沒有什麼别的辦法,但是現在,我們可以拿下堪薩斯了。”
秘書突然敲敲門:“抱歉打擾了,但是總督,有件事必須要告訴您。”
紀風揮揮手,讓兩個警衛把陸錦和擡出去,他還在咆哮。
“紀風!他媽的,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個僞君子,我看上你真是他媽瞎了狗眼——唔!别捂老子嘴,老子要罵死他——嗚嗚”
“剛剛信徒似乎聚在營地做禱告活動。”
紀風冷笑了一下:“誰在營地禱告,難道你要告訴我,宗教可以屏蔽衛星信号?”
“不是……好像是他們準備突圍,利用了群衆,剛剛在場士兵說聽到了播音聲。”
紀風愣了一下:“那現在不就是——”
秘書嚴肅地看着他:“總督,根據星艦政府之前出台的規定,您現在已經違反了戰争罪。”
紀風臉色突然黑得像蒙上了紗:“現場還有幾個人活下來?”
“目前……隻有明謹令一個。”
紀風挑了挑眉毛,闆着臉驚訝地問了一句:“他還活着?真是命大。”
“他跟當地的部隊講,他已經不願意回來了。”
紀風沉默半晌:“拿着槍逼他回來。”
陸錦和一腳把門踹開:“我就說你幹了什麼好事,紀風,老子這就親手把你——”
手槍槍栓一拉,紀風和秘書愣了一下,兩個警衛沖進來,一下把他的手往上擡。
紀風擡擡手,示意把人擡出去。
陸錦和被扔進了紀風的休息室裡面關禁閉。
“媽的……你們……瘋子……一群瘋子。”他喘着氣,他肺都要氣炸了,他們怎麼能這樣,輕易地就把導彈發射了出去,自己不留在行會是為了不再牽連那些無辜的人,但是現在……媽的,他要恨死紀風了。
他抓起一個枕頭,手一甩扔到牆壁上洩憤。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天花闆,有一段時間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無所不能,現在看來隻是所謂狂妄之詞。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果然還是放心不下,過來了。
紀風一進門,就被甩了一巴掌。
他長這麼大,還沒被甩過巴掌,換做以前,他肯定會生氣,問題是現在隻能受氣。
“你發的什麼瘋?!”陸錦和對着他咆哮。
“我想赢。”紀風很強硬地回答一聲,“如果你想在這裡大發慈悲,那還是回不凍港吧。”
陸錦和看着他,他氣到一屁股坐在紀風的床上,“我就不回去,就在這裡煩你。”
“那你就對着牆壁吧。”紀風冷漠地關上了門。他還能聽見陸錦和咆哮,像隻無能的小貓生氣。紀風對着門站了一會。
警衛:“要不我把他送回去?”
紀風:“不用了”說罷輕輕歎了一口氣,“他今天對我說的話,比過去一個月跟我講的都要多,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會很開心,但是現在我确實笑不出來。”
警衛識相沉默地站在門口。